“无聊!”
崔忠义皱起英挺的眉,准备离开。
“崔先生,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
周京拦住了他。
“崔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很普通的,都是自家人,家宴。”
谢元生亲自发出了邀请。
崔忠义见识了谢先生口里“普通的家宴。”
“崔先生,尝尝这道烧鹅,”
“崔先生,烤乳猪也不错,来,尝一尝,”
“崔先生,这道鱼翅应该你能吃得惯,”
“崔先生……”
崔忠义面对没吃过的山珍海味,面对谢家人的热情催吃,他只想说,有钱人,我崔忠义只想来一大盆拾香菜捞面条好不好?
那才是我们清池县劳动人民的最爱啊!
坦白讲,这顿山珍海味崔忠义没有吃饱,酒倒是喝了个半饱。
晚宴后,周京开车送他,问他在哪里住?
恒源玩具厂工人宿舍,你把我送到附近,我自己下车走走。
周京愣了一下,随意问道:“你在那里住?”
“嗯,才应聘到了恒源玩具厂当保安。”
周京唇角浮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心说这人要是走了狗屎运,是不是放个屁都能收集到香水的配料表里?!
崔忠义在离宿舍将近五百米的地方下了车,他想吹吹南市的夜风,散散酒味,到宿舍时不那么招人厌。
毕酒,男人身上的酒气,可不像林妹妹口里的芬芳招人喜欢。
看着南市灯红酒绿的夜,崔忠义有点想家了。
这时候的清池县,这时候的家人,应该洗洗漱漱上了床,开始入睡了。
可南市,仿佛才刚刚进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
崔忠义看了看寻呼机,发现三个女儿都给他留了言。
“爸爸,吃饭没有?”
“爸爸,工作怎么样?”
“爸爸,我们想你了,简贞阿姨要你的联系方式了。”
“……”
崔忠义被一种温热包围,他想赶紧拿到三十万后,立刻回清池县。
“兰兰,不生气好不好?我又不是不让你不理崔忠义,怎么样说他也是你孩子的爹不是吗?
我就是心里别扭,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你总是对我冷冷淡淡的,可一提崔忠义,你就俩眼放光,我这心里也酸呢!”
就像正吃的饭里落进来一只苍蝇,崔忠义站住了。
茅怀安正哄小孩一样哄着冯兰兰往这里走。
霓虹的光影无处不在,崔忠义无处躲藏,就迅速转身,往回走去。
冯兰兰眼尖,看见了她日思夜想去丁口巷等了无数次都没能再等着的崔忠义。
她一下扒拉掉茅怀安的手,往前跑来。
“忠义!忠义!崔忠义!”
冯兰兰的烟媚嗓里浸着眼泪。
崔忠义抬起步子也准备开跑甩掉冯兰兰,吱嘎一声,差点被迎面驶来的一辆车撞飞。
从车里快速走下一个人来。
是冰美人姚丰色——
也在等着偶遇崔忠义的一个女人。
“崔先生,你没事吧?”
姚丰色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以这样的方式偶遇崔忠义,赶紧上前查看。
“我没……事,可腿好像有点……事。”
崔忠义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液体在往下流。
姚丰色看到崔忠义腿上的鲜血,脸色也变了,赶紧去扶他道:“崔先生,赶紧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崔忠义心里祈祷,流点血不算什么,千万可别骨折!
“你怎么开的车?没长眼吗?看把我老公撞成了啥样?有个三长两短你赔!”
冯兰兰已经追了上来,也要上前去搀扶崔忠义,被崔忠义一把甩了手,他忍痛坐进了车里道:“姚小姐,开车送我去医院……”
南市,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年轻女士好。
原本很常见的小姐称呼,随着某种暗职业的出现,似乎成了贬义词。
但崔忠义留意周围的称呼时,发现还是称年轻女士小姐的叫法多,情急之下,他就喊了姚丰色姚小姐。
说话不及,冯兰兰也钻进了车里,急促吩咐道:“快送我老公去医院!”
姚丰色一头雾水。
但她撞了人,开车先去医院才是当务之急,她启动了车子。
“姚小姐,让她下去……”
崔忠义判断自己应该就是骨折了,那种痛他经历过,知道自己还真是非去医院不可了。
他的秘方,应该不能治疗骨折这种硬伤。
姚丰色没有把冯兰兰赶下去。
车子启动时,茅怀安拍着车窗道:“兰兰,你下来……”
冯兰兰两手立刻捂了耳朵对姚丰色道:“快走,一个赖皮狗!”
姚丰色真是大开眼界。
她开着车甩掉了茅怀安,往最近处的医院驶去。
交费时,她故意迟疑了一下,向冯兰兰兰看去。
“看啥看?是你撞的我老公,还想让我交费不成?”
姚丰色嘴角浮出一丝不屑的笑。
如果崔忠义真是她老公,那也是塑料花婚姻。
崔忠义判断得没错,他的右腿膝盖被撞成了骨折——
粉碎性骨折。
住院已经在所难免。
崔忠义闭眼长叹,不是因为骨折,是冯兰兰又会像缠蝉一样在他身边聒噪,烦他。
换了千里远的地方,怎么就是躲不开冯兰兰呢?
这份孽缘非得死一个人才能终结吗?
崔忠义的后牙槽咬得咯咯响。
“姚小姐,你帮我买副拐杖,你就不用来医院了。”
又转向冯兰兰,冷斥道:“你很光荣追着离过婚的人喊老公吗?”
南市的女人时髦,喊自己的另一半为老公,有钱有文化的人有时候喊先生。
不像清池县,要么喊我男人,要么喊我丈夫,农村的多是喊俺家那死人!
“光荣……”
冯兰兰垂着密浓的眼睑喏喏道。
“你光荣我耻辱!想给孩子留点脸就别再来找我!”
崔忠义的怒斥很犀利。
但他无论怎么骂冯兰兰,说再难听的话,冯兰兰都不走。
直到护士过来说只能留一个陪护时,姚丰色才讥讽一笑道:“冯小姐,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让保安来把你请走?”
冯兰兰瞪了姚丰色一眼,总算走了。
回到碧水湾时,茅怀安已经喝醉了。他一把搂住进屋的冯兰兰痛酸道:“兰兰,不要离开我,我出差回去就不干了,我要来南市下海创业,让你变亿万富婆!”
“好呀,我等着。”
冯兰兰已经不劝茅怀安不要辞职下海了,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反正他就是被黑帮追债砍头,也和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有人愿意为了她成为提款机,她干嘛要拒绝呢?
反正她的钱最后都会变成女儿的钱,崔家的钱。
明天茅怀安出差学习就要结束回清池县了,自然舍不得这个夜晚。
他搂着冯兰兰求欢,冯兰兰欲拒还迎着,把茅怀安的生理反应惹得要爆炸时,才让他戴着帽子得逞,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