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们...之前，认识？”周成风转头走到他面前，像是在仔细观察他。看样子他对黄嘉朗的话，很是惊讶和不解。
“嗯～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
听周成风的语气，他似乎根本不记得自己跟黄嘉朗认识过。
我同样很是意外，他们...竟然认识。可凭周成风的记忆力，他不可能忘了自己曾经认识的人。
黄嘉朗转头看了我一眼，又抬头看着墙上的程万，嘶哑着嗓子开口。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一直...记着你...”
他再次低下了头，声音苍白无力，“我...我从小就生活在我爸的...虐待里，早早就学会了打架和暴力解决问题。
上小学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跟人打架，后来...因为打伤了一个‘官二代’，转学到了...程里的学校。
程里，是第一个对我示好的人，我们成了朋友。他不仅为我守护了秘密，还带着我...认识了自己的家人。从此，程万哥...也成了...我的家人...”
黄嘉朗停了下来，因为他的嗓子粗哑无力，好像很久没有喝过水。
我快速起身出门，端来一杯水递给他，他慢慢喝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讲述。
“那年...我上了初中，我爸...开始频繁来找我。之前我一直跟着我妈生活，他几乎没有出现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初中快要毕业时，他出现了。
我恨他，所以每次都拒绝见他。他开始找人来抓我，都被我妈的人...赶走了。但那一次，他好像...下了决心...”
他看向周成风，“那次，我爸又派了人来找我。我冲到你们学校，找到程万哥，想让他帮我。
可那些人下了死手，我被打的一脸血污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程万哥为了救我，也是遍体鳞伤，没了反抗能力...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你…出现了！”
周成风的神色骤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他无法相信的事。他冲到黄嘉朗面前，蹲在地上抱着黄嘉里的手臂，呼吸急促地不停上下打量着他。
“那个小孩....是你？！”他的语调因为激动，变得有些嘶哑。
黄嘉朗缓缓点头，“是我～”
周成风在他点头的时候，已经抱了过去。
我愣在当场，不知道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更加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竟然还有相识的过去。
所以...黄嘉朗才唯独对周成风，礼貌有加，带着敬畏吗？
“我一直记得当时的场景，成风哥~还有你当时说过的那些话...”
周成风起身坐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肩膀，一脸黯然，“你还记着吗？”
黄嘉朗再次点头，“都记着！当时，看着你突然冲进人群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你也被他们伤害。可我当时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只能看着你跟那些人扭打在一起，大声质问他们想干什么。
当你知道他们是我爸派来的人时，你根本不信，你说‘开什么玩笑，世上哪有爸爸会让人，把自己儿子...打成这样子！如果一个父亲能做出这样的事，那他就不配做别人的爸爸！这种人渣就该…下地狱！’
你始终不相信，那是我爸派来的人，你开始大叫，引来了很多人，那些人也终于停了手。后来，程万哥证实了他们的话。你很震惊，所以你蹲在我身边，说了那些...改变了当时的我想法的话...”
黄嘉朗抬头看着我，轻声说：“你说，‘别怕~小弟弟，如果你真有这样一位父亲，那就赶紧逃！别管什么血脉亲情，伦理道德。带上你最珍贵的东西，逃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头，别再给他们伤害你的机会！这不是父亲，是恶魔！一定要逃离这里，永远别再回来了...’”
我眸光闪动看向周成风，两个男人眼神一致看着我，让我一时不知道，应该先去安慰哪一个。
周成风神色颓然，他右手握拳，左手把黄嘉朗紧紧抱在怀里，“可是...你没逃吗？你没听我的，逃跑吗？”
黄嘉朗摇了摇，“我...跑了～”
周成风一惊，起身看着他，满脸困惑，“那你为什么，又出现在了杜城？还回了家！”
黄嘉朗抬眼看着他，“这件事...我之后会给你们解释。但我当时真的跑了，我让我大伯，把我送去了鱼城上学。我本不打算再回这个地方。可高三那年，我妈...来找我...
她说，老头子中风了，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那个让老头子变成恶魔的爷爷，也已经去世。她...需要我回家，需要我...照顾她和我姐～
我不能丢下我姐，小时候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早就已经...死在了我爸手里！但我回来并不只是为了这些，我回来...是因为程万哥，突然离家不上大学了...”
黄嘉朗动了动身体，他看上去很累很累，“后来，我报考了省美院的雕塑系，学了我最喜欢的雕塑。顺利完成学业后，又拿到了法国一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在三年后出国留学。
等到我完成那边的学业，程里才告诉我，程万哥失踪了，什么痕迹都没有，就那样...彻底不见了。
所以，我回了国，想跟他一起找程万哥，然后...我就遇到了你们...”
原来，这一切，是这样。
周成风颓然坐在黄嘉朗对面的椅子上，低头沉声问道：“程万对你来说...像亲哥哥一样对吗？”
黄嘉朗点头。
周成风长叹一口气，“你知道吗？当年你和程万离开以后，我很后悔，后悔没有问清楚你的名字，没有继续帮你。你当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对抗得了自己的父亲！所以...”
他抬眼过来，眼角已然湿润，“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长大成人，还…”
周成风的声音变得颤抖，“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黄嘉朗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生机，他重重点头，“我过得...很好~成风哥，谢谢！当年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句感谢，如果不是你对我...那么坚定地说出那些话，我...
除了程万哥 ，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我该怎么做，我...”
黄嘉朗再次低下了头，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喝口水~”
他有些颤抖着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周成风再次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阿朗~既然你现在能保护自己不再被人伤害，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程万他...一直把你当做自己亲弟弟，他...”
周成风再次深吸一口气，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程万...经常跟我们提起你。他总是骄傲又兴高采烈跟我们说，他又有了个很傻很可怜的弟弟，他要拼尽全力照顾你们长大。他说他想...彻底把你拉出‘地狱’，他做到了...不是吗？
那时候...他除了打篮球，还喜欢上了健身。让我带他去学了自由搏击...这一切，应该都是为了你吧~他...”
周成风抬头看向墙上的笑脸，“别辜负了他，黄嘉朗~一定要珍视自己的命，这是他的心愿。”
房间里安静下来，传来门外的低语声，黄嘉朗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
周成风站起身，看了看我，随后拍了拍黄嘉朗的肩膀，“好好的~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像当年信任程万一样，来找我！”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程万。像是某种询问，又像是某种承诺。最后，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