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回到家,没有在院子里看见姐姐的身影也没觉得意外,这些日子姐姐已在在药房里忙活,去那里一找一个准。
但这次他却猜错了,他推开药房的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虎子皱起小眉头,从房间里退出来,看了眼正房,难不成姐姐在睡觉?
“姐?”虎子隔着窗户朝房间里喊了一声,半晌都没听见里边传来动静,他心下一慌,跑着进了房间,推开门,仍旧是空无一人。
虎子彻底慌了,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然它流下来。
他姐姐呢?姐姐每天的作息都很正常,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家才是,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意外?
虎子手足无措的站在房间里,还是,姐姐也不要他了。
“呦,你回来了啊。”石头看见虎子回来打了声招呼,l李汐走之前把家门钥匙给了他。
他师父和那个讨厌的李汐离开之后,他就被人送到了李家,刚才他肚子不舒服去了趟茅房,听见动静他就猜是虎子回来了,出来一看,果然是他。
虎子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石头,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家门钥匙只有他和姐姐有,难道是姐姐带她回来的,虎子踮着脚朝石头身后看去,那姐姐呢?
石头顺着虎子的眼神后头看了一眼,“你看什么呢?”
“我姐姐呢?”没有看到姐姐的身影,虎子有些失落。
“她啊,她和我师父去了嘉峪关,让我来陪你,她让我跟你说,让你好好的,她会尽快回来。”石头坐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嘉峪关?姐姐去嘉峪关做什么?”虎子急忙追问。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先前跟你们一起去我们铺子卖药材的那个男的,他中了箭伤,好像还挺严重的,来人求我师父去给他医治,刚好你姐姐也在那,便一同去了。”
“顾隐哥?”
顾隐哥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虎子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听到他的消息。
知道姐姐没有出事,也不是抛下自己离开,虎子的心稍稍平复,“顾隐哥怎么受伤了,姐姐多久能回来?”
“怎么伤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过来请我师父的是个当兵的,估计他也是吧,可能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多久回来?这我也不知道。
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了你姐姐,这段时间住在你们家里,跟你作伴,我师父还安排了人保护我们,没问题的。”
虎子没有问到想听的答案,失落地低下头,“好吧。”
嘉峪关,军营。
先行一步的张浩已经在大营门口等他们了,见马车过来立刻让守卫方形,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停在顾景之的大帐前。
马车一停,李汐就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没有形象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这古代的路也太难走了,这马车也是,没有减震,这一路上差点儿没被颠死。
李汐瞪了一眼驾车的士兵,知道他们赶时间救人,但他们就不怕他们这个赶法,还没到嘉峪关呢,他们就被颠死了,毕竟他们当中还有吴大夫这个老年人,真是一点儿都不体贴。
“走吧。”吴大夫从马车上下来,整了整衣袖便大步朝大帐走去。
李汐看着他那健步如飞的模样,眨了眨眼,呃,草率了,吴大夫不一般啊。
李汐的年纪小,身量也小,大家都以为她是吴大夫新收的徒弟,除了有点儿意外吴大夫居然收了个女徒弟,旁的什么心思也没有。
能守在顾景之大帐外的都是顾家的心腹,他们现在心里想的都是重伤躺在大帐内的少主,看见李汐也只以为她跟着吴大夫来的搭头。
张浩倒是隐约猜到这个少女和少主的关系不一般,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活少主,其他的事情他来不及深思。
收回心思的李汐也跟着进了大帐。
大帐里的人并不多,除了躺在床上的面无血色的顾景之,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双目通红的男子,那男子看上去和顾隐的年龄差不多大。
中年男子的外貌和床上的顾景之有些相似,李汐猜测他们二人应该是父子关系。
“草民吴长清见过大将军。”
顾长风伸手扶他,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脆弱,“老吴你这是做什么,现在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你快看看景之。”
吴大夫没有客气,直接走到床边坐下,开始查看顾景之的伤口。
刚进来的李汐听到吴大夫对顾长风的称呼,眉头一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顾景之,她之前就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没想到居然是大将军的儿子。
吴大夫看到顾景之胸口的伤口,面色一沉,情况跟他想象的一样糟糕。
箭头整个没入肉里,箭杆已经被人处理过,剪的还剩下三寸露在外头,伤口处敷了厚厚一层止血药。
但因为追魂剑的特殊,伤口仍在缓慢地出血。
“军医已经来看过了。”顾长风顿了一下,“都说束手无策。”
红眼男子像看救世神一样看着吴大夫,“吴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少主,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少主也不会受伤。”
说话的男子就是之前被匈奴抓住的那一小队的队长石韩硕,也是顾景之的心腹,他父亲是顾家的管家,他自小便是顾景之的伴读,后来便顺理成章的跟着顾景之从军。
石韩硕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少主心中无比自责,都怪他,要不是他轻敌就不会中了匈奴的圈套,少主就不会去救自己,也不会为了救自己重伤至此,生命垂危。
顾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韩硕你不必如此自责,这一切都是匈奴的圈套,他们就是冲着景之来的。”
石韩硕摇了摇头,固执地看着吴大夫,吴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这伤口太过棘手,他也只有两成的把握。
看见吴大夫摇头,顾长风脑中突然空白,脚下一虚,踉跄了一步。
石韩硕更是难以接受,他看了眼床上因为失血过多导致面色惨白的少主和他那微弱的呼吸,他扑通一声朝吴大夫跪下。
“吴大夫求求你救救少主,求求你!求求你!”
石韩硕一边哭一边重重地磕头,没几下额头便青紫一片。
张浩也是一脸痛苦地站在原地,都怪他,要是他当时能再快一点儿,少主也就不会受伤了。
“李汐小友,你过来。”吴大夫扭头看向李汐。
听见吴大夫的声音,房间里的其他人先是一顿,然后纷纷将目光投向李汐。
顾长风和那位红眼男子这才注意到大帐里还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少女。
张浩听到这句话,也将目光看向李汐。
他们都知道现在这种场合,吴大夫不会做无用的事情,更何况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吴大夫一声小友的。
石韩硕眼神期翼地看着李汐,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质疑李汐的年纪了,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每一根救命的稻草。
李汐没有理会他们打量的眼神,迈步上前,看了眼顾景之左胸的伤口,又看了看他苍白的面色。
“能救,但需要工具。”
和吴大夫不同,做过心脏手术的李汐的李汐知道,这箭的位置看着凶险,其实距离心脏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然他也等不到他们来了。
“这位姑娘,你需要什么工具,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顾景之是顾长风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紧张,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使所有人都乱了,他也不能乱。
景之受伤就是匈奴故意为之,他们现在肯定躲在暗处等着自己恍惚出错,越是这样他越要稳住。
“我需要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坛烈酒,以及针线,帕子,”李汐顿了一下,“还有止血药和消炎药。”
顾长风:“止血药军营里有,消炎药是什么?”
“消炎药连同药方我已经给了顾隐,顾景之了,他难道没有拿出来?”李汐不解。
“药方?”顾长风瞳孔放大,“你就是景之说的那位制药奇才?”
制药奇才?
李汐厚脸皮的点了点头。
“消炎药,我这里有。”吴大夫从胸口掏出一个油纸包,里边是三颗消炎中成药。
正是李汐今天给他的,走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把它们装上了,还好装上了,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有了止血药的研制者的名头在,顾长风他们对李汐更加信任,很快就把她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李汐把烈酒分别倒入两个盆里,把针线穿好,连同匕首和帕子泡进一个盆,然后对顾长风他们说,“我要动手术了,你们先出去吧。
人太多影响我操作。”
尽管她有经验有把握,但开胸手术要的就是精细,万一一会儿他们被吓到叫一声,影响她怎么办。
再说了现在没有无菌环境,细菌无处不在,这里还是人越少越好,省的到时候感染了顾景之。
顾长风看了一眼顾景之,没说什么转身离开,石韩硕倒是想留下,但是被李汐一口拒绝,开玩笑,在场的人就他看上去最不稳定了。
最后,石韩硕是被张浩拖走的。
“李汐小友,需要老朽留下来辅助你吗?”吴大夫开口问道。
他担心李汐要做的“手术”是不传的密法,所以并未强烈要求留下,怕她认为自己是想偷师,但又担心她需要帮助,所以才这么问。
“吴大夫你不说,我也要请你帮忙的。”
开胸手术在现代都是大手术,更何况是这什么都缺的古代,没有助手她也抓瞎啊。
顾景之被灌了一碗麻沸散,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李汐把袖子束起,露出光洁的胳膊,在没有放东西的盆里,用烈酒洗手消毒,消毒的范围不止是双手,还有两个胳膊。
“吴大夫,你学着我的样子给双手和胳膊消毒。”
李汐说完便那拿起盆里的匕首走到顾景之窗前,他胸口的衣服已经被褪去。
“把帕子递给我。”
李汐的话音刚落,已经消完毒的吴大夫便把浸过烈酒的帕子递给李汐。
李汐一手拿着匕首,一手用帕子给顾景之擦去伤口上敷着的止血药和血污。擦好后,她举起帕子,吴大夫顺手接过。
她比了一下位置,拿着匕首稳稳的下刀,一点一点地割开伤口。
顾长风准备的匕首削铁如泥,确实是一把好刀,下刀的时候极其顺滑,鲜血随着刀子划过流出,李汐不敢耽搁,割开包在箭上钩头的最后一点肉,毫不犹豫德将箭头拔了出来。
拔出的一瞬间,血液配用,溅了李汐一身一脸。
李汐来不及擦,“针线!”
吴大夫忙把针线递给她,李汐接过针线,便立刻开始缝合伤口。
一旁辅助的吴大夫还没有从李汐利落的开刀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她像缝衣服一样把伤口缝上。
“李汐小友,这?”话还没说完,吴大夫看着皱眉缝针的李汐就闭上了嘴,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她。
注意力极度集中的李汐压根儿没听到吴大夫的话,这针就是普通针,自然不像外科缝合针那样好用,李汐咬着牙给他缝合,一边缝一边想,回头她一定要自己打一套外科手术工具,这也太难用了。
伤口缝完,李汐张手,“消炎药!止血药!”
吴大夫递上消炎药和止血药。
她把一颗消炎中成药用手捏碎均匀地涂抹到胸口缝合的位置,然后又敷上了一层止血药。
止血药敷上没多久,伤口渐渐止血,李汐见血止住了,把剩下的一点儿消炎中成药粉末洒在伤口上。
然后起身用烈酒把手上的血洗干净,从愣在原地的吴大夫手中抽出帕子,给顾景之把伤口旁的血污擦干净,然后扒开他的嘴,给他喂了一颗消炎药。
掰开他的眼睛看了一下,呼吸平稳,李汐松了一口气,手术这一关算是过了。
起身把染血的帕子扔进酒盆里,她拍拍手,“好了,剩下的就看时间了。”
吴大夫见状,走到床边拉起他的手为他诊脉,然后惊讶地看向李汐,他这位小友究竟还有多少手段是自己不知道,刚才还受了那么重的伤的人,此刻居然只是气血虚弱。
高度集中的手术抽去了李汐的气力,她坐在凳子上,拿起杯子连喝了三杯茶才开口,“十二个时辰之内禁止任何人探视。”
吴大夫眼神复杂地看了李汐一眼,“好,老朽这就去转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