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除颤器呢?!”拉巴布赤冲向身旁的柜子,稀里哗啦的翻找了半天,可是没有。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手术台,此时,拉巴布赤也没了主意,她也大概看出来了,刚刚的藏刀,应该是刺中了孔洛的内脏,导致内脏大出血,仅仅是缝合了外面的伤口,是完全没有办法止血的。
如果没有办法进行更精密的手术,她可能……
拉巴布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菏,他脸上没有表情,冷静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苏菏手里的动作很稳,看不出有丝毫的慌乱,拉巴布赤有些担心,一般来说,人的忍耐都是有一定限度的,她不知道在苏菏平静的表面下,内心究竟有多么波涛汹涌。
她害怕苏菏精神崩溃。
“用这个吧……”
就在两人手忙脚乱却无计可施的时候,哥索一边咳嗽,一边将那块木头扔在了苏菏脚边。
恍惚中,苏菏低头看了一眼,是那块阿甘木。
阿甘木……哥索说过的,这是……
“不死树的一部分…”哥索说道,“只有它能救你的女人了……”
苏菏用眼神示意拉巴布赤继续按压孔洛的胸口,他则弯腰,平静地捡起了那根阿甘木:“怎么用?”
“用魂魄力量……咳咳……”哥索说,“将魂魄中的胎光、爽灵和幽精……引出到阿甘木上……”
“说简单点。”苏菏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去听他的话,直接打断了哥索。
“把……阿甘木放到她手边……”哥索指示着,苏菏赶紧把那截木头塞进了孔洛的手里,握着她的手心,让她捏住那其貌不扬的阿甘木。
“然后呢?”
“沉下心来……感受你身体里的魂魄所在……”哥索声音低沉,苏菏按照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可是,苏菏一时半会都无法静下心来,他脑子里早就乱成一团了,和他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他只觉得自己的每次呼吸都仿佛比平常沉重,空气中消毒水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这种味道实在是令人窒息。
但是更糟糕的是那台心电监测仪发出的连续滴答声,它们是孔洛生命存在的不安定证据。苏菏紧紧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全身颤抖着,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外面世界继续旋转,而苏菏却无法自拔地陷入了一段无尽的恐惧中。
“魂魄……”苏菏嘴唇发抖地低声说着,“魂魄到底在哪里……”
慌乱如洪水般涌入心头:该做些什么?怎么才能抓住魂魄里的力量?所有思考似乎被震耳欲聋般响起的心跳声所掩盖,苏菏只能在心里对着自己大喊:冷静下来!冷静!
记忆如同放映机一般在脑海中快速播放起来:
第一次见到孔洛时,她那满脸的好奇……
第一次牵起她的手时,她泛红的耳根……
孔洛每一次带着灿烂的笑容,扑向他怀里的时候……
十年后,他时隔多年在机场见到孔洛的背影时……
他将孔洛按进怀里,疯狂的亲吻她时……
每一幅画面似乎都有着一些微弱的闪光点,有时候在孔洛的眼眸中,有时候在她心脏的位置,有时候……在她的掌心……
当脑海中的孔洛向他伸出手时,苏菏看见了在她掌心中,那一缕金黄色的光芒,如同细丝一般,他突然顿悟,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那想要逃窜的金色光丝……
房间里华彩四溢。
在苏菏的掌心中,那一截阿甘木溢出了刺眼的华光,拉巴布赤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挡住了眼睛,哥索则死死地瞪着那迸发出来的刺眼光芒,像是金色,却又带了点暗红,还有一些七彩的光晕,他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大笑。
“哈哈哈!!!”
苏菏没有睁开眼,他感知到了眼前的光芒四射,但是他满脑子只有孔洛,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抓着那一缕金色光丝,压在孔洛手心中,然后拉着她的手,想让她握住。
苏菏的每次心跳都在疯狂敲击着自己的鼓膜,孔洛微弱的呼吸让他觉得十分无力,最后,也只能从嘴里挤出一点点的哀求。
“洛儿,拜托了,抓住吧……”
阿甘木在它发出的华光中缓缓融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孔洛的掌心钻进了她的身体,苏菏睁开眼,他发现阿甘木已经消失了,变成了无数细细的光芒。
此时正在孔洛的血管中游走着,聚集到了她的腹部伤口处,那些华光就像是细线一样,开始丝丝缠绕,自动缝补起孔洛受伤的身体。
苏菏抬头看了看心电监护仪,孔洛的心跳在恢复,从30次每分钟逐渐回到了50,再到60……
她的体征恢复了。
苏菏只觉得自己所有紧绷的神经似乎突然断裂,膝盖软弱无力,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了,不得不依靠在冰冷无情的手术台上,才能勉强维持站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就像是在水下呼吸般得不到任何舒缓。
这种脱力感夹杂着一种几乎是超然的平静,所有紧张、惊恐和慌张仿佛在一瞬间消退了。内心深处升起一股空洞和僵硬的感觉,这是应激之后,身心状态反射性的松弛。
现实变得遥远,时间变得模糊,一切的一切都放缓了转动速度。苏菏听到自己呼出气息的声音,在这僵寂而停顿的时刻里异常清晰,每一次呼吸都代表着生与死、爱与失之间微妙而残酷的平衡。
苏菏再也站不住了,他腿伤的痛感回来了,只能依靠着手术台缓缓跪了下去,他的大脑开始变得朦胧,苏菏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意识,轻轻抚摸着孔洛的脸颊,现在,她的额头放松下来,虽然眼睛还是紧闭着,但是呼吸已经平稳。
苏菏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洛儿……我在这里……”
拉巴布赤看到苏菏脱力的跪了下去,想起了他其实也浑身是伤,赶紧捡起缝合针线和消毒药,绕过手术台,蹲在了苏菏面前。
“我……我帮你看看伤……”拉巴布赤小心翼翼地征求着苏菏的意见。
苏菏点点头,靠着手术台坐了下来,拉巴布赤剪开他的裤腿,震惊地看着他腿上的伤口,吃惊于他居然能够坚持如此之久:“要……麻药吗……”
“不用。”苏菏仰着头,看着心电监护仪,“我要保持清醒。”
“那会……很痛的……”拉巴布赤半张着嘴。
“没事。”苏菏对她点点下巴,咬紧后牙槽,其实已经痛到麻木了,而且相比于刚刚差点失去了孔洛,那留在魂魄深处的痛楚,肉体的疼痛,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隔了好一会,拉巴布赤才帮苏菏将他身上最严重的几处伤口缝合,包扎好,其他稍微浅一些的伤口也进行了消毒,拉巴布赤紧张得浑身是汗,她是上过护士学校,可是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临床。
自从她毕业前认识了查巴后,她就……
想到查巴,拉巴布赤汗毛倒立,她赶紧将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轻轻拍了拍苏菏的肩:“好了……但是……你得休息一会……”
“谢谢……”苏菏此时终于放松了拽紧的拳头,因为疼痛,他已经浑身是汗,此时,他的衣服因为汗水和血的混合,变得十分黏,让他觉得很难受。
“哥索……”苏菏对着墙边那个已经快要变得半透明的人问道,“你确定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吧?”
哥索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点点头。
苏菏又转向拉巴布赤:“还要让你帮一个忙了,帮我和她……”
他指了指手术台上的孔洛:“找一点能换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