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杜衡把车停在了杻阳高级疗养中心门口。
孔洛扒着车窗看着面前这个疗养中心,他们刚刚开过了很长一段山路,虽然不如四川的山脉那么崎岖,但是也确实是没有其他住户,它远离人烟,与世隔绝般地屹立在这片寂静无声的山脉中。
疗养中心修得恢弘壮观,那是一栋四层楼高的建筑,外墙面覆以精致的石材和大面积的玻璃窗户,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泽。
周围风景如画——高耸入云的群山环绕四周,峭壁上缠绕着野生爬山虎,一片片森林在风中沙沙作响,偶尔有野鸟掠过天际,在空旷至极,却又盛大得几近震撼的自然画卷上留下几许生动笔触。
孔洛深呼吸了一口,觉得空气十分清新,让人心情不由得都好了一分。
眼前唯一觉得奇怪的,他们在这里停了不短的时间了,就算外面阳光明朗,景色宜人,但是孔洛没有看见那栋建筑里有人走出来,那宽阔的草坪上也没见到任何人影。
院子里雕塑精美却无人赏鉴,泳池水面平静得仿佛从未被人搅动过一般,长椅和休息亭空旷而安静,没有欢声笑语填补其中空缺,花园内花朵盛开得艳丽夺目,却似乎在对着太阳叹气。
“好奇怪,没有人吗?”孔洛问杜衡。
杜衡此时正看着手里的平板,平板里有刚刚公司里的同事发过来的,疗养中心内部结构的平面图,杜衡把它递给孔洛,孔洛仔细研究着。
这个名叫“杻阳高级疗养中心”的地方,一共有五层楼,地下一层,地上四层,负一楼是仓库区域,一楼是接待大厅和休息区域,二楼是病房,三楼是医生护士休息和办公的地方,四楼则是爷爷一个人的专属区域,除非专属医生和护士,或者是奶奶叠新亲自来,不然任何人都不能上去。
孔洛上一次见到爷爷,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叠新短暂地将孔庆林接回家过一段时间,孔洛牵着病榻上的老人,陪他慢慢地说话,孔庆林没有办法回应她的话。
但是孔洛确信,爷爷一定是听见了,不然他也不会流下眼泪,眼睛里露出孔洛看不太懂的情绪。
孔洛想了很久爷爷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叠新又送走了孔庆林,孔洛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她觉得爷爷是有些害怕呢……
“我先打个电话。”杜衡想了半天,拨通了一个号码,“喂?”
“……我是叠总的秘书杜衡,今日想来拜访一下孔庆林老先生……”
“什么?为什么不行?”
“叠总说的?她没有告诉我啊?”
“好的,我知道了。”
杜衡挂掉电话,看着孔洛不说话。
“……咋的,不让进啊?”孔洛很烦他这样非要人问了才说的样子。
“嗯,最近你爷爷状态不太好,说是叠总安排了,不让任何人见他,要不我报一下你的名字试试?”
“别,别说是我。”孔洛赶紧阻止了他,“不要让对方知道是我,他们不让进就算了,我另外想办法。”
“那先下山,找地方歇歇脚,然后再说吧。”杜衡发动了汽车,“天色也有些晚了。”
“……也好。”孔洛同意了,不用这么急,还是需要先恢复一下体力。
回到城市里,杜衡找了当地最好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他也开了一路车,此时困的厉害,孔洛挥挥手,让他赶紧去休息,自己也来到房间里,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真的很想苏菏。
空荡荡的床,有些冷冰冰的,孔洛有些恍惚,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是怎么过过来的呢?身旁从来没有像这样空旷过。
此时没有了苏菏,她觉得自己孤单了起来。
不想了,孔洛掏出手机,决定把所有注意力放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杻阳高级疗养中心”几个字。
先弹出来的是杻阳高级疗养中心的官方网站,网页做的很漂亮,详细介绍了这所成立于1995年的疗养中心,还有其中的医资和设施设备,都是全球最为顶尖的。现在的院长名叫陆泽轩,是顶级的中医专家,受聘在此工作。
下面带了一张陆泽轩的全身照片,这人四十岁左右,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白大褂,给人一种书卷气十足的印象。
他的脸庞瘦削,线条分明,肤色带着一种健康的小麦色,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眉毛浓密有力地斜横在宽阔平整的额头之上,眼中微微透露出一种不耐烦的神情。
孔洛觉得他有些眼熟。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到底是在哪见过这个陆院长,孔洛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确实毫无印象,可能是医生都是统一这个长相吧。
孔洛又看了看其他信息,也没啥值得留意的,都是些面向大众、统一模板的信息,其中有一页写到,这个疗养中心面对社会开放,任何有生理或心理疾病,且需要专业医护照顾的病人,都可以来此,费用优惠。
广告都打得这么好了,怎么杜衡还说没什么病人?
孔洛耸了耸肩,退出了官方网站,继续在搜索引擎里面读着相关内容,其中,一个论坛的帖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本地的一个小论坛,孔洛点开了那篇名为“你们知道吗,那个杻阳疗养中心是养鬼地!”的帖子。
“家人们,出大事了!你们知道那个叫做杻阳高级疗养中心的地方不?我才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现在心脏都还在狂跳,妈的,真的差点吓死。”
“我听家里的亲戚说那里闹鬼,平时连个人影都没见,晚上好像也不会怎么开灯,搞得阴森森的,所以我们几个朋友准备过去看看。”
“我们一共有三个人,三个人商量了下,其中我哥们,我们叫他A吧,他说他要假扮病人住进疗养中心,打探一下内部情况,让我和另外一个朋友,叫他b,在外面接他的消息,他还带了针孔摄像头进去的,我和b就在门口的车上坐着,看着他实时传输回来的监控画面。”
“一开始都很正常,有工作人员前来接他,带他去找医生面诊,然后给他介绍医院的详情,还参观了一楼和二楼,我朋友说他是抑郁症,这玩意儿反正也不太好查,然后他就住进去了。”
“地下室、三楼和四楼都不让其他病人进入,A呢就想趁着半夜没人的时候偷偷溜去看看,我们还是在外面等他,刚开始很顺利,他住在二楼靠里面的一间病房,有点黑,但是也无所谓,反正摄像头有夜视功能。”
“A溜到三楼,发现上了密码锁,根本进不去,他怕密码按多了有警报,于是掉头向地下室去,其实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太大的异常,直到他看见了地下室的铁门没关好,偷偷溜进去之后。”
“A看见了很多病房,每一个都是玻璃隔间,他走得很快,镜头晃动的我们看不太清楚,但是隐约能看到隔间里关了一些长得很奇怪的人,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动物。”
“我们想和A说话,可是他没开声音,然后他停在了一个玻璃隔间旁边,看着里面的人发呆。”
“这下我们都看清楚了,那个人……那个人胸口上有个洞!家人们你们知道吗!那人是活的!但是,在他胸口心脏的地方,是个窟窿!那个人看见A在看他,站起来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超级奇怪的笑容。”
“我们三个人都吓坏了!尼玛,太可怕了,A拔脚就往回头跑,我心脏咚咚直跳,但是他可能是跑步的脚步声太大了,有人过来了。”
“镜头很晃,我们只看见有人抓住了A,然后就变成了雪花屏,b在车里坐不住了,说要去救他,我拦不住b,他下车就冲进了疗养中心。”
“一直等到天亮,我都没见到两人出来,摄像头的画面也没恢复,我吓得不行,只能回家了,我现在回来了三天了,结果发现,原来的共同朋友,没有一人认识A和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