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的伤是过于吓人了吗?
蚩尤心想着,早就痛到麻木了,感觉不到伤有多深。
“你……你忍耐一下……”女人声音有些颤抖,蚩尤别过头,她冰凉的手指,蘸着粘稠的液体,附上了他的伤口。
蚩尤只觉得脑门一炸,太痛了,他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伤害面前的女人。
她感受到了蚩尤的剧痛,手上的力道又减轻了一分,轻柔的抚摸着他的伤口,蚩尤觉得自己身上都出汗了,即使是在大雪天。
“你的脖子上也有伤,面具……我还是掀起来一点……”
蚩尤又点了点头。
她坐直了身子,探得离他更近了,蚩尤能感受到她清冷的呼吸,他知道,这个女人的鼻尖就在自己的面前,他突然闻到了一种……让他沉迷的味道。
那种感觉,仿佛是将一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扔进了满是陈年佳酿的房间里,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沉溺其中,死了都愿意。
蚩尤突然回过了头。
两人的鼻尖相触,那个女人条件反射般的向后躲了躲,蚩尤却不依不饶,向前探了一下,他嗅着那让他迷醉的味道,鼻尖顺着女人的脸颊一路向下,停在了她脖颈下的锁骨处。
那个女人深呼吸着,蚩尤感觉到了她想问什么,可是根本等不了了,蚩尤的大脑早就已经停止了思考,他只是追随着最本源的渴望,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她的锁骨上。
温热的血液涌入口中。
蚩尤贪婪的吮吸着,他并不满足于鲜血,他想要更多的东西,更深的东西……
鲜活的魂魄……
很快,前所未有的滚烫进入了他的喉咙,那是蚩尤从来没有尝试到的魂魄的温度,他一直以来,都只会在死人的身上,蚕食他们还没散尽的魂魄,这一次,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种魂魄中的温度,快要烫伤他的嘴唇了。
一缕又一缕……蚩尤不知停歇地吞食着,但是他的大脑不知道为何,突然清醒了过来。
可能是那个被他拉进怀里的女人正在疯狂颤抖着,也可能是身上的伤突然疼起来了。
他的脑子在大声叫嚣着,不能继续了,继续下去的话,她会死的。
那一个念头叫醒了沉迷在魂魄中的蚩尤,他拼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松开了紧咬在女人肩膀上的牙齿,然后带着万分不舍,推着她的肩膀,让她远离自己。
女人被他吓到牙关不断颤抖,蚩尤能听见她牙齿碰撞的声音,她被吓坏了。
蚩尤努力的别过了脸,不再面对那个女人,他僵硬地抬起手,拉下来自己的面具,将下半张脸重新遮住。
避免自己再被诱惑,蚩尤缓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对不起……”
女人躲到了山洞的另外一端,她瑟瑟发抖的声音太响了,让蚩尤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去安慰一个女人,毕竟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思来想去半天,蚩尤决定保持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小心翼翼的回到了篝火旁,蚩尤只听见她叮铃哐啷地动了半天,直到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被送到了自己面前。
“……喝一点吧……”女人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害怕他再次冲到自己面前,她伸长手臂,端着碗。
蚩尤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女人干脆拉起他的手,把碗放在他手中后,用极快的速度回到了篝火旁。
蚩尤感觉到了她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端起了碗,闻了闻,很清新的植物的香味。
“我……我加了一些草药,你喝一点吧……对你的伤有好处……”
女人小小声的解释道。
蚩尤歪了歪自己的面具,勉强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见他乖乖的喝了,女人松了一口气,她坐在了地上,用石头勺子给自己也舀了一点,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吃着简单的晚饭。
一个晚上很快过去了,女人最后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恐惧,帮他伤口上了药,还铺了个枯草的床榻,扶着他躺在上面。
睡到半夜的时候,女人冷得哆嗦,她下意识的寻找热源,迷迷糊糊中,紧紧的贴在了蚩尤身边,蚩尤毫无睡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由着这个女人,把自己当作取暖的工具来用。
蚩尤甚至还伸手去揽住了她,不让她离自己太远。
他叹了口气,感受着那个女人的魂魄,还残留在自己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
虽然只有一点点。
蚩尤也不知道自己吞噬掉了她多少的魂魄,只觉得那一点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感受到各种情绪,他将心神沉入体内,去寻找那星星点点的魂魄碎片。
近百年来,第一次,蚩尤看见自己身体里的光亮。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的魂魄在被自己吞噬掉了之后,根本没有消散,而是贴在了自己体内,如同在土地上播种,生根发芽一般,那一团团的光芒,就融进了自己的骨血之中。
如果可能的话,它们会破土而出。
蚩尤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停跳了一拍,他所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百年来他都是习惯了在吞噬掉魂魄后,那短暂的情感冲击,可是这一次不仅没有,还有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
疑惑之中,他感觉到身边的女人动了一下,她紧紧地抱住了蚩尤的胳膊,满足的轻哼了一声,蚩尤一时间回过神来。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第二天,外面的风雪还是很大,地面的积雪都涌进了山洞,看来想要下山,暂时是不可能了,那个女人急急把积雪从山洞里舀出去,她被冻得厉害,不断地对着自己的手哈气。
其实,风雪封山最大的问题,是在于没有食物。
女人上山来也只带着一两天的口粮,不仅没预料到会大雪封山,更没料到还会在半路上捡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她有些犯难,蚩尤听见了空空的石碗碰撞的声音,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外面那匹狼。”蚩尤提醒她,“足够了……”
女人愣了愣,她怯生生的说:“我没有……杀过生……”
“它已经死了。”蚩尤留下这样一句,再也没有出声了。
他喉咙还是很痛,根本说不出话来,勉强和女人说了几句,他就觉得嗓子在火辣辣的烧着,嘴里有血腥味涌来,让他只得闭上了嘴,默默的咽下了鲜血。
那个女人迟疑着,犹豫了很大一半天,才在饥饿的鼓舞下,跑到山洞外,努力的将那匹狼的尸体拉了回来。
“能不能……用一下你的剑?”
她小心翼翼的找蚩尤借用他的剑,说自己没有能划开狼皮的利刃,蚩尤同意了,但是当他听到狼皮被黑剑划破的声音,还是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杀人的武器,现在被用来当菜刀了?
自从遇见了这个女人以来,蚩尤觉得很多时候自己都有点状况外。
他有些跟不上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她刚刚还在因为割下了狼皮而恶心到想吐,转头就因为能吃到热乎的肉汤心花怒放。
“哇,真的好吃!”她开心的笑着,还不满蚩尤吃得太慢,给他又盛了一大碗。
蚩尤虽然看不见,但是还是面朝着她的方向,他知道自己嘴部表情一定很奇怪,不然这个女人也不会笑话他了。
“你看什么啊?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