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安看着电报,微微挑眉。
郑主任道,“虽然这事儿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但我觉得还是该跟你说一下。”
说完郑主任其实也很担心,部队里像陆见安这个职位的除了丧偶的几乎就没有单身的。陆见安的个人问题一直是部队首长的一块心病。所以郑主任也真心希望陆见安的婚姻问题能够顺利一点。
但做政治工作的,必须要做的细致,宋楠婷出身等各种资料没问题,必然不会卡住。但各人以前的事儿,该说还得说。万一陆见安就介意呢,就这样结了婚以后知道了那不得起矛盾?
郑主任递了一张纸条给陆见安,“这是那边同志的电话,事情也是他去调查的,如果你想了解具体情况,你可以打电话询问。”
拿了纸条,看到上头的电话,陆见安直接揉成一团扔垃圾桶了,“走了。”
“唉——”郑主任皱眉,“你就不问个清楚?”
陆见安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他的心口不知为何密密麻麻的疼,疼的像有只手将他的心脏攥紧从身体里拽出来。
他清楚的知道,他心疼宋楠婷。
如果一段婚姻好好的,宋楠婷必然不会毅然决然的跑到大老远的地方来下乡。
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那一双手的样子,他看的清清楚楚,满是没好的冻疮。
陆见安出来后,直接开车出了部队,直接奔着小河村去了。
六七里地的距离,车子开的又快,十来分钟的功夫就到了小河村。
村里陆陆续续开始春耕了。
陆见安将车子直接停在村口,大步朝杨长河家而去。
村里人对上这么一张冷冰冰的脸,没人敢主动打招呼,甚至有不怀好意的人看着他在猜想,宋楠婷做了事惹得这杀神冷着一张脸。
宋楠婷看到陆见安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有些惊愕,“你怎么过来了。”
一瞬间,冷面杀神的脸变得柔和。
他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正好有空,过来看看。”
宋楠婷嗯了一声,看了眼手中的锅子,问他,“吃饭了吗?”
陆见安摇头,“没有。”
宋楠婷有些疑惑,“那你进来等等,我也没吃饭,我做饭一起吃。”
陆见安又点头,“好,麻烦你了。”
宋楠婷摇了摇头就去忙活了。
刘娟看着陆见安过来,便道,“我去堂屋找大娘聊天。”
将空间留给了陆见安和宋楠婷。
宋楠婷说,“你上炕坐吧,炕尾那边是我的铺位。”
说着她忙着做饭,将那快肉多切了一些,找出一棵大葱,滚刀切了,再拿出红辣椒,准备炒菜。
辣椒和大蒜的香味被激发出来,想起扑鼻,待放上肉片煸炒,更加香了。
陆见安看着宋楠婷麻利的忙来忙去,心里在猜测,过去那五年她是如何过来的。还有面对刘娟惨状时她眼中流露出的愤慨,是只因为刘娟还是因为其他?
午饭做好,一道辣椒炒肉,一道蛋花汤,主食是热的玉米饼子。
两人在炕上对坐,宋楠婷递给他筷子,见陆见安还在看她的手,宋楠婷就笑,“我已经抹过药了。已经好多了。”
陆见安嗯了一声。
宋楠婷抬头看他,“怎么了?”
陆见安摇头,“没事。”
“那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还有几天才休息?”
陆见安张了张嘴,“就是想你了,就想过来看看你。”
一句话说完,陆见安自己都觉得臊的慌,完全不敢看宋楠婷。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宋楠婷面前这样表露心迹。
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心里有多惦记她。
宋楠婷愣了一下,嘴角人不住宿翘了起来,说,“我很开心你能这样说。”
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把现在的陆见安跟上辈子的陆见安做对比,可她又觉得这样并不公平。
陆见安永远是陆见安,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
宋楠婷起身,隔着桌子,双手撑在桌子上,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奖励。”
这种行为在这年月不可谓不大胆,她亲完就坐了回去,紧张的喝了口水。
陆见安的声音也变得柔和,“先吃饭。”
两人吃完饭。
宋楠婷说,“我有件事跟你说。”
她表情严肃,让陆见安忍不住担心。
“我们出去说吧,去后山那儿走走。”
两人出来,一起往村子后头走,走了一会儿,宋楠婷才道,“我以前有过婚约。”
陆见安嗯了一声,并没有惊讶。
宋楠婷猜想部队可能已经调查过了,于是继续道,“那个男人叫潘世峰,在1970年时,他与他母亲拿着一百五十块钱去我家里提亲,我父母同意了。那时候我在家里过的不怎么好,见他人模人样的,对我也温和,我也没反对。但是结婚前夕,他被选上了工农兵大学生,觉得我配不上他了,于是什么都没说就跑了。”
许是因为过去了许久,她又与陆见安碰面了,所以再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她内心是平静的。
陆见安道,“那为什么会说你在他家住了五年。”
宋楠婷道,“因为潘世峰的母亲说会对我好,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她不打我也不骂我。为着这一点情分,也为了不再回家挨打。”
“你在家的时候你父母打你?”陆见安想到这个可能心口疼的更厉害。
宋楠婷点点头,又抬头看着他,明媚的小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那些并不是那么重要,“是啊,他们打我,我母亲跟张凤菊可以做亲姐妹。”
想到那日女知青身上的伤,陆见安忍不住蹙眉,“那你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当然没有。”宋楠婷笑着也没隐瞒,“我临走之前将我哥哥和弟弟套了麻袋打了一顿,还给他们还有那个无良的小姑子都报名下乡了,他们都去了大西北最艰苦的地方。然后临走前我还从潘家讹了一笔钱。路过首都的时候恰好碰见了潘世峰,我又讹了一笔。”
她没说具体数额,但足够陆见安惊讶了。
宋楠婷信任陆见安,上辈子她那样的情形陆见安都不嫌弃她,更何况现在。
一个人的人品和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宋楠婷并不担心。
陆见安只觉得心疼,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她也不会这样吧。
他对她的行为给予了赞同,“我觉得挺好的。”
宋楠婷嗯了一声,抬头看他,“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坏?得理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