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笙没有作答，目光继续放在床上。
就在这片安静持续一会儿后，床上的小人坐起来。
“母妃。”
瑜妃闻声，心中一紧：“怎么会……”
今晚，自己女儿非要黏着她，非要跟她一起睡。
她拗不过，只好同意了。
今晚丑时要见宁若笙，想到只有在房间中见面才方便，故而用了点药迷晕自己女儿。
但她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没被迷晕……
十公主说道：“母妃，您不是想知道宁若笙跟我说了什么吗？
“她跟我说，她能让您身子痊愈，前提是我今晚要与您一起睡。”
“那你怎么会醒来？”瑜妃眼中满是困惑。
十公主沉默少顷，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母妃，您真的认为我是那种在父母宠爱下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吗？”
瑜妃闻言，顿时了然：“你早就知道我会给你下药了是吧！”
“嗯。”十公主点头，“之前母妃也这般做，我偶尔会顺从，偶尔会想知道母妃想做什么，从而将解药提前喝下。”
听闻此言，瑜妃沉默不语，心情很复杂，五味杂陈的。
宁若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等她们母女俩不再言语，她才开口道：“我知道瑜妃娘娘不会让十公主涉险，才出此下策让十公主也在场。”
“你究竟要做什么？”瑜妃质问道，心乱如麻。
“我说了，我可以医治你们，还能让你们顺利离开皇宫、过你们想过的生活。”
瑜妃冷笑道：“条件。”
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句话，谁都知道。
一个从未有过接触的人忽然对你好，定然是另有所图。
就好比如好施乐善之人，无非是想让福报降临于自身而已！
“需要你家族帮忙的时候，帮我一次。”
“我家族？”瑜妃呵呵笑道，“宁大小姐可真爱说玩笑，我就是一个小官之女，我家族能帮你什么忙？”
话余之际， 瑜妃眼底涌上阴翳。
见状，宁若笙面无惧意，直言道：
“您进宫的时候是十二岁，受宠一年，封为瑜妃，十四岁诞下十公主。
“此后就算不得陛下欢心，您还是会想办法获得圣宠。
“直到您十八岁，忽然就自请旨意，带着十公主来到这小寝宫，任由别人欺辱都不还手。
“日子一长，您在众妃眼里，就成了软弱可欺之人。
“新人换旧人，渐渐的，就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你们母女俩，除了一些令人作呕的贱婢恶奴以欺辱你们为乐。
“您这样，一是想保护十公主，二是寻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皇宫。”
“我说得可对，瑜妃娘娘？”
瑜妃再次沉默。
【我自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给发现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宁若笙继而道：“十八岁那年您请旨来这边，就是为了瞒住您背上的家族印。
“而您寝宫中的宫婢嬷嬷对你们不尊重，一因你们不受宠，二因您压根没让她们伺候。
“不能伺候主子，无论做得好坏，都没有主子赏赐，这些宫婢嬷嬷心中才会对你们有怨言。
“我说的这些……可对？”
“对！”
回应的是十公主。
紧接着十公主便说出搬到这小寝宫六年来的事情。
她母妃从不让下人伺候，也不让下人伺候她，凡是都是亲力亲为，除了她外出的时候会让人跟着她。
只要一回寝宫，除去作息时候，其余时刻母妃都是与她在一起。
私底下，那些婢子没少议论她是一个没戒奶、长不大的孩子……
听着女儿这一番情绪低落的话语，瑜妃心脏揪一下，来到床边，一把将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抱在怀中。
“是母妃不好，母妃只想着保护你，却没想到你已经长大，也没想到这些贱婢竟然这么嘴碎……”
十公主轻轻摇头：“母妃，漪儿没有怪您，漪儿知道您是为漪儿好……”
“唉。”瑜妃轻叹。
十公主抬头，用那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虚空：
“母妃，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现在宁若笙能帮我们，我们听她安排，离开这里好不好？”
“漪儿，那人说过回来接我们走的——”
一听到这个，十公主心中一气，伸手将瑜妃推开：
“那人那人，漪儿就不明白了，母妃您究竟在等谁？那人要来的话，早就来了，咱们被欺负的时候，那人都从未出现过！”
瑜妃见状，低下头，一切想说的话都化为叹息。
宁若笙看时辰过去不少，再这样磨蹭下去，就要天亮了，这对她离开皇宫很不利。
“瑜妃、十公主，我对你们之前在宫中的一些事，实在是不太感兴趣，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
“若瑜妃坚持要等那人的话，方才的话就当我从未说过。
“我宁若笙不是什么大善人，不会无缘无故帮助平日没什么交集的人。
“瑜妃既然不需要我的帮助，那就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音落，宁若笙干脆起身，不再看床上娘俩任何一眼。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先前她认为的苍蝇肉，没有也无所谓，总能找到代替的。
眼看着宁若笙要翻窗离开，内心挣扎过后的瑜妃喊道：“我答应。”
宁若笙扒着窗户的手一顿，缓缓转身道：“您考虑清楚了？”
“嗯。”瑜妃点头，“就不救我无所谓，只要你帮我儿医治好眼疾，助我们母女俩离开皇宫。”
此话一出，十公主立马说道：“宁若笙，你要是不救我母妃，我不同意你的条件，你要治我，那必须先治我母妃！”
宁若笙颔首：“好，我答应。”
闻声，十公主心中一喜，“你记住哦，这是你第二次答应我了！”
“嗯。”
瑜妃问道：“要多久能离开？”
“三日后，在这之前，您找两个跟您、以及十公主身形很像的人来替代你们，到时候我会按计划行事。”
“好。”
确定在三日后的子时，宁若笙就没有再停留，迅速离开。
在宁若笙走后，瑜妃问十公主：“漪儿，现在知道宁若笙靠近你并不是好心的，你有什么想法？”
她不想让女儿过于相信宁若笙，那宁若笙，看起来好心，实则肚子里坏水很多！
宁若笙：我谢谢您咧，这样夸奖我！
十公主咧嘴笑道：“母妃，她虽然不是好心，但也没有坏心不是吗？咱们不同意，她顶多就是不跟咱们往来。”
“确实如此……”
“母妃，其实她人还是挺好的，她是除母妃您以外，第一个听漪儿说碎语、陪漪儿放纸鸢的人。”
“可那都是为了与你套近乎啊傻丫头！”瑜妃无奈地说道。
十公主一点都不难过，笑着解释道：
“若是不值得，谁又会花心思去套近乎？宁若笙这般做，不就是让女儿明白，女儿其实也是一个值得的人？”
瑜妃听到这一番自我洗脑的话语，叹气道：“真是个傻丫头，那不叫值得，那叫利用。”
亏她还以为这丫头长大懂很多呢，结果还是这般天真。
“女儿是心甘情愿的。”十公主边说边依偎到瑜妃怀中，“女儿其实什么都懂，女儿心中有数，母妃您别担心。”
利用又何妨？
她不介意啊……
再者说了，如今是双赢，又怎能算利用呢？
见状，瑜妃没有再说这么多，只是搂着十公主，透过窗户看屋外月色。
……
这一路东躲西避，等宁若笙回到宁府，已经是卯时了。
回屋后，她将自己关在房中，开始琢磨接下来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