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九百九十七,九千九百九十八,九千九百九十九,一万。整整一万贯,全在这里了,钱货两讫,这桩买卖到此结束。”
“好。”
空无一人的酒肆里,响起某道低沉的声音。
面前文人墨客打扮的男子将面前这装着铜钱的箱子给合上,随即看了眼身旁的麻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毫不克制地扬了起来。
虽然这万贯钱花的有些心疼,但能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鼎炉,这些钱花了也就花了。
“那青面兄,在下就先告辞了。”
文人打扮的白面男子对着面前戴着青色面具的人抱拳打了个招呼之后,没有停留,弯下腰就要提着那麻袋转身离开。
噗嗤。
可就在他俯身的那一刻,一道细微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面男子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好奇地抬起头。
再然后……
嘀嗒。
这是血珠落在地上的声音。
血从青面的心口落下,而那血流如注的心口处,插着的是青面自己的手。
白面男子目睹着这一幕,愣在了原地。
所有的思维一时间都停滞在了这一瞬间。
他看到了什么?
青面自己杀了自己?
为什么?
他不理解。
但还没等他想清楚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青面用仅剩的力气猛地将手掌从心口拔出。
那溅射到白面男子脸上的温热血液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感受着青面那消逝的气息,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黑市猎人是真的自杀了。
一股荒谬的诡异顿时笼罩他的全身,他脊背发寒,死死盯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青面,吞咽了一口口水。
荧蓝色的蜜蜂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体周围,那般没有违和感地在他的身旁环绕……
等等。
蜜蜂?
哪里来的蜜蜂?!!
白面男子目光触及到那蜜蜂的一刹那,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他的身体瞬间朝着身后退去,极速远离。
可就这一刹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直接盖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膝盖就重重砸在了他的身上。
咔嚓。
这像是他脊骨断裂的声音。
他的身体前倾,在这庞大的冲击力下,身体面朝着地上扑了过去。
下一秒,那抓着他后脑勺的手掌松开,仿佛有人在他的后脖颈上踩了一脚,然后,他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倒下的一瞬间,在眼睛余光的注视下下,他像是看到一道穿着碧蓝色衣衫的身影直接轻飘飘地落在了那装着万贯银钱的箱子上,坐在了上面。
白面男子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止都止不住。
“从荆州一路跟到这里,本来还以为是条什么大鱼,没想到就是条臭鱼烂虾。”
那坐在箱子上的人语气好似有些不满,他一边拍着身下的箱子,一边感慨说道。
“还真是财帛动人心,给的钱多了,居然也敢把主意打到静水庵的头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个大修行者呢,吓了老子一跳。”
白面男子模模糊糊听着这玩味的声音一句一句响起,他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好似刚才那一脚踩断了他的脖子,让他喉咙里现在就只有鲜血涌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动作困难地将头一点一点地抬起。
终于是看到了说话之人的脸庞。
一张俊美到让人嫉妒的脸。
一张年轻到不敢让人相信的脸。
一张……
“噗——”
他吐出一口鲜血,眼眸逐渐失去光泽。
只能凭借着本能一字一句地艰难开口。
“你,是,谁……”
“你什么时候见过太阳会和垃圾报出自己的名讳,让你们这些烂货听到爷的名字,那是在净化你们的耳朵,这种好事,你也配想?”
“白,面,门,不会,放过你的……”
白面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那语气中的怨念和恨意,简直就是深入骨髓一般。
“你是什么触发剧情的Npc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只脚就这么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都这样了还要坚持着把台词给说完,还真是够敬业的。”
“虽然你是个烂的不能再烂的垃圾,活着一点价值都没有的废物,但谁让我是个好人呢。”
“虽然这么说便宜你了,但还是勉为其难地送你一句好了。”
脚从脑袋上移开,放到了白面男子的眼前。
紧接着,那道满带祝福感的话语再一次轻柔地响起。
“早死早超生。”
嘭——
这一脚直接踹在了白面男子的脑袋上。
头颅与脖颈分离。
脑袋直接砸在了墙上又滚了下来。
弯腰,伸手将这头颅给接住。
白忘冬长长的舒了口气,一下子就神清气爽了。
那又要好长时间喝不到青果酿的怨念终于是消减了几分。
他看着手中这死不瞑目的头颅,仔细端详了几秒,这白的吓人的肤色居然还不是化妆化出来的,这是实打实的白。
这么虚,怪不得需要鼎炉来补充气血。
白面门。
这狗屁名字还真的够难听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麻袋当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让白忘冬暂且将目光从这颗脑袋上移开,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白忘冬看着那像是一条蛆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麻袋,轻轻一笑。
清风乍起,好似素手拂面,但却自带冷锋。
那捆绑着麻袋的绳子一下子被割开。
麻袋的口大开,一个长着头发的小脑袋从这麻袋里面钻了出来,看着周围这血腥又陌生的画面,那白净的俏脸顿时就变得和白忘冬手里这颗白脑袋一样白了。
她看着白忘冬这个房间里除了她之外仅剩的活人,“咕咚”地吞了口口水。
“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我?我大概算是你那不争气的爹请的镖师。”
白忘冬玩味地看着她,随即掂了掂手里的脑袋,直接往这小姑娘怀里扔了过去,吓了她好一个花容失色。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了酒肆外面的天空。
“至于这里是哪里……”
他微微一笑。
“很巧,好像正好是到了我的地盘了。”
凤翔府。
走了这么多天,可算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