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里……”匹诺康尼大剧院之上,一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慢慢走到一位戴着面具的少女身旁一同坐下。
“至少在匹诺康尼这片区域,要搜索到我不是一件难事不是吗?”初晴看向远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平静地说道。
人群中有人在四处呦呵宣扬着自己产品的优质之处,有人在挥金如土,以期在这一片美梦中可以肆无忌惮地拿到自己所要的一切。
“你似乎找了那位愚者的麻烦。”黄泉说道。
“嗯,不喜欢她那种自以为是,总以为看破一切的作风。也不喜欢她把人看出舞台上的牵丝人偶,肆无忌惮操弄的态度。”初晴说道。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更深的理由。”
“也许吧……可是时间太过久远,连我自己或许都忘记那更深的理由了,只是单纯想这么做而已。怎么?此番找我,是准备要我帮忙动手了吗?”
“还不急,梦境刚刚被我切碎,那群人刚刚才坠入‘流放之地’,目前的一切和上一次梦一样,变数尚未发生。”黄泉说道。
初晴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
也许她本性并非一个闷葫芦,但过往的一切,缔造了她如今这样的性格,或许在闲暇放松下来的时候,才会瞥见她那来之不易的本性。
第四次丰饶民战争……就快了……一切……都是一样的……
至少,现在还是一样的……
“仙舟叛徒——真是没想到罗浮仙舟居然会出这样的叛徒,你对得起你父母吗?”
“真是让将军大人失望……”
“从小我就知道,这样不求上进的孩子绝对没有希望,但没想到品行如此败坏……连她的母亲也死在她手上,真是孽种!”
“真是,符玄大人如此年轻,竟然……”
初晴死死握住自己的胸口,那一股压抑险些没有让她透过气来。多少年的梦魇呀,如今又回来了,又……回来了……
众夫所指,百口莫辩……
“你怎么了?”黄泉看着初晴突然好像入魔似得在浑身战栗,她见过这样的情绪——恐惧、怨恨以及失望。她在虚无路途已经渐行渐远,早已经失去了这些情绪,但不妨碍她理解这些。
“没……什么……”初晴吐出一口浊气。
“那就不聊这个了。让我在意的是,你似乎没有收到这片梦境的影响,据我所知,或许只又虚无能抵御来自梦境的干涉。”黄泉看向初晴。
这是她一直在意的地方。
一位突然掉入梦境的令使,丝毫没有被梦境同化的迹象。除了虚无,哪个命途又能做到呢?除非……
“因为,我已经死了……”初晴浅笑道。
她坦然地说出了最不可思议的话,似乎那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是呀……除了虚无……也只有死亡了……
黄泉基本也猜到了,虽然之前最初的交手她没能识破初晴的本源命途,但还是能看出蛛丝马迹,即使没有像花火那样当场直接猜出来,但日后相处久了,也大抵也能猜出来。
毕竟,宇宙间已知的命途也就十八种,排除许多已经陨落的,剩下的可选范围的命途很小了。
她相当了解虚无,自然知道初晴并非踏入了虚无的阴影,她还带着颜色,虽然黯淡,但并不会像她这样会时间变淡,最后只剩黑与白,再到最后一无所有。
终末的令使呀……可真是相当罕见的存在。
从这一点来看,和她作为虚无令使有异曲同工的地方。他人都认为虚无星神Ix不可能对凡人瞥下注视,因此就没有虚无的令使。
而终末,终其一生都在时光的场合逆行,从终末而来,带着末王的旨意收割万物,最后到指定时间点彻底而逝。
如果说,黄泉是人间和冥界的守望人。
那么,初晴便是冥界的摆渡人,亦或者——死神。
如果要见到他们这群死神,也许也只有临死之前或许有机会见到他们,其他时候,近乎就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完成猊下吩咐的指标,收割了足够多的亡灵,接下来,是我时间了。”初晴说道,“在我还没彻底陨灭之前,那些都是我的时间。”
“你还有多少时间呢?”黄泉问道。
死者无法常驻人间,这是至理。但作为和死亡最贴近命途的终末,有办法停驻在人间守望,倒也不算什么太令人惊讶的事情。
“看情况吧,我来自终末之地,逆行时光而来,干涉这里越多,我离彻底的死亡消失越近,我也不知道那确切来临的时候。”
“在这一点我们还真像,我也不知道自己彻底褪去色彩的那一天何时到来。黄泉感慨道。
世人皆看到令使掌握着无上的命途伟力,凌驾于众生之上,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因为背负命途之重而留下的伤疤。
她们都在注定的死亡路途渐行渐远。
但此刻却相交在一起。
在这虚华的匹诺康尼的美梦之中。
“那便好好看看当下吧,至少,还把握得住,你能告诉我你真实名字吗?黄泉应该不是你本命吧,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本名。”初晴笑道。
“名字呀……还真是久远到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如果不是一个已死的巡海游侠恰好问起过,我之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黄泉随着初晴看向远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沉浸在美梦之中的人,依然在为不完美的明天而活。
明知,这一切都在梦醒时分没有任何意义,却也甘愿自我欺骗。
“你我都会在不久未来彻底陨落,所谓名字,不是毫无意义吗?”黄泉问道。
“是……但意义,或许不只有未来有,当下也有,或许,过去也有。”
“雷电·忘川守·芽衣。这是我名字,一个连我也不知道是否正确的名字。”
“墨雪霁,一个本来带着美好祝愿,却沾染鲜血的标记。”
初晴摘下自己的微笑面具,之后默然看向远方。她长着和符玄一般相似的脸,一般严肃,少了稚嫩,多了落寞。
两人沉默着,铭记着或许毫无意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