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动机动机？”
姜黄声音随即响起，对着片警问道，“无动机动机和过失动机有什么差别？”
龙海稍微回忆了一下，“警校时上过犯罪心理学，当时是选修的学科，没记错的话，无动机动机被归类于故意杀人范畴，而过失动机则是过失杀人。”
“队长，”法医官见身边不起眼的男人竟然随口说出一个不常见的释义，基本功算是扎实，同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想说十四年前遇到的那起‘瓜田案’？当时被定义为典型的无动机动机。”
“瓜田案？”龙海声音立刻接上，“我好像听说过……那会儿还在上初中，当时网上有不少谣言，欸？”说着望向身边的美女法医，“陈老师，你那会儿应该也在上学吧？”
陈衍茉没回应片警疑惑的目光，见对面姜黄投来“说下去”的目光，如果真的可以认定为“无动机动机，”那么与这两天的两起自杀案的“动机”投射关联，简洁把十多年前发生的这桩老案子概括叙述了一遍——
十四年前夏季某日，红彤县下的廖家村某个瓜田有人被谋杀。
死者脑袋被整个倒栽进旱厕内的农家肥中，尸检死因为酗酒后从厕所隔板上跌落造成的窒息，这在当时被认定为一起意外，准备以此定论结案。
但是没想到的是，死者的家人一口咬定死者因为有粥状动脉以及三高绝没有给他过一滴酒，是有人知道死者不能饮酒而故意让死者有机会接触到酒，而死者平日里被看管得很严，包括每天去瓜田都是两个儿子轮番陪同外加监视。
案发当天午夜，瓜田里的死者和二儿子分别就息，等到第二天一早，二儿子发现自己父亲“淹死”在旱厕内。
一开始怀疑是有人送酒，但是经过勘探发现瓜田内外没有第三者的脚印，随后在厕所的沤肥中发现一只酒瓶，凭着dNA检测，证实是当夜死者的确饮过的酒瓶。
于是产生了新的问题，这瓶酒不会凭空无故出现，酒是当地一家散酒厂瓶装白酒，周边村镇几乎都有销售，逆向源头溯查不现实，唯一可能是调查死者最近活动范围是否与销售点重合。
没想到还真找到，死者三天前曾一人去往村里小超市购买一些生活用品，调取店内监控发现酒瓶出现始末。
是超市一名小工，临时收银时在死者买了一堆日用品的布袋内塞进一瓶酒，小工做手里动作时探着身子挡住身后的监控，但没想到店内还有一个隐蔽的摄像头。
小工身份是村里外来人口，与村民并无熟悉，提审时说出一个完全想不到的理由：
“我看他（死者）在白酒货架前走来走去，这瓶摸一下，那瓶闻一口，一看就是爱酒之人，人不喝酒活着有什么意思？于是我趁他不注意，正好手边有一瓶没有结账的便宜酒和他买的白醋对调了一下，当时我还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哪知道能喝死人？我是冤枉的，这不能怪我！”
死者提着调换了白醋的白酒，其实不确定自己是否知情，不过在村路上的监控里，死者快到家时拐进岔路去往瓜田，在把酒藏起来后一切无事发生回家，直到几天后酗酒过度而亡。
法医官陈衍茉一口气说完，这才对身边的片警回答道，“十四前年我是在上学，不过这起案子在我研究生阶段听到后仔细研读过，对于最后法院判的‘故意杀人’一开始还不是很认可，后来对‘无动机动机’也属于谋杀范畴才彻底理解。”
“那个店员，”片警犹豫了下说道，“完全可以用‘不认识死者’、‘开玩笑’、‘恶作剧’等做过失抗辩，为什么会被驳回？”
姜黄听到片警疑问后开口说道，“小陈叙述里少了一条，死者的两个儿子在村里算是村霸的存在，为了他们父亲健康，曾用高音喇叭在整个村内广播过，谁都不能给他们父亲酒喝，否则就是杀父之仇，不死不休！”
“这样啊……嫌疑人预先知情……”片警一时语塞，只好朝法医官问道，“后来判了几年？”
“七年，”法医官随口答道，“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眼前这两起是否也是有‘小工’在背后换酒？归类为无动机谋杀。”
姜黄这时放下茶壶，朝着对面二人说道，“除了杀人的动机外，还有个更重要的疑问。”
法医官看向自己跟了多年的师傅，瞬间心意相通，“排除掉自杀，认定谋杀的话——用你的终极三问，嫌疑人是谁？怎么做到的？接下来要做什么？”
片警龙海重复了一遍，附带上自己的想法，“嫌疑人是谁？调酒店和小区的监控？当天肯定不止，至少要三到五天，截至死者自杀入住的；怎么做到的？这……完全没有头绪，会不会类似催眠一类？还有接下来做什么？假如证实两个死者是‘谋杀自杀’小组的，那么接下来，还会有其它组员被杀害？同样会是伪造的自杀现场，就连法医都看不出破绽。”
听到片警接近自言自语，但是声音又足够让身边人听见，尤其是最后一句，“就连法医都看不出破绽”，陈衍茉当即冷冰冰回答道，“如果用西瓜刀砍出十几道伤口，致命的是切断颈动脉这一类街头斗殴，我们完全不用认识。”
龙海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话连忙补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想表达的是这两起案子太诡异了，第一次遇到，不是质疑你的专业性，相反我觉得陈老师你非常专业！”
片警低头赔礼，说道最后一句抬头，因为身高缘故，视线刚好与穿着贴身毛衣的法医官凶部平行，加上在中央空调20多度高温熏陶下的一脸油渍，简单形容的话“猥琐”非常适合。
“你！”陈衍茉当即发飙，能用物理方式解决，绝不会用语言类，当即一个手肘横向击出，没有给片警任何反应机会。
“嘭！”
“啊！”
龙海一声惨叫捂住脸，完全不敢置信说动手就动手，并且超出想象1.5倍的疼痛袭来。
“好了，”姜黄声音恰时响起，“龙海你去查他们社会关系，看有没有自杀的，小陈，他说的并不全错，法医对真正死因负有第一义务和责任，今天就这样，你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