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将军,既然话已至此,那么我便直说了。我推测是有人暗中想破坏这次任务……”
“岳指挥使你这是何意?难道怀疑我们?”
“非也,胡将军坐镇此地数十载,对下面的将士也是了如指掌。但是这次随我而来的大军却不全是我岳家军……”
“你是说你们带来的人破坏了这次任务?你们不就是来完成任务的吗,这是为何?”
“那自然是有人不想它完成!”
“谁?”
“哪方得利,哪方嫌疑最大!这还是一次小试探罢了,不到远东那些人是不会真动手的。”
胡将军沉默了一会,脑瓜子转得贼快,但毕竟远离政治中心太久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也想不明白谁胆子能这么大违背天子谋害自己的将士,本还想让岳指挥使给个说法,没想到牵扯这么多,一时蔫了气。
“那该如何做,我不能让跟我这么多年的将士白白牺牲。”
见时机已成岳指挥使脸上微微有一丝计谋得逞的意味,安抚道:“胡将军沉住气,岳某已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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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蒙蒙亮了,城里还到处都冒着黑烟,忙碌的将士清理着混乱的场地。
李寒刚走出医馆,白文书还守在门口,见李寒出来脸色很不好,大概猜到了老张头没能熬过去。
“寒哥儿……”
李寒摆摆手故作坚定说道:“没事。”
这时张贵跟杨明夏骑着马到来。
杨明夏从小矮马上翻了下来,打量一下李寒点点头道:“不错,还活着,死了这么多人你只是一点皮外伤。”
李寒苦笑着拱手道:“多谢扬大人挂念,我虽然倒霉但所幸命硬。”
“一个大男人说话别阴阳怪气。”杨明夏秀眉一挑,对李寒的态度有些不满意。
杨明夏又指着街道一侧堆满着尸首的地方。
那些尸首有些准备埋了,至于囚犯则找个地集中起来焚烧了。
李寒不太喜欢这种场景:“那儿怎么了?”
“刚才过来的时候,那些死人中,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
“熊山!”
“他也死了?”李寒有些惊讶,那个高大壮硕得跟熊一般的家伙。
他要跑的话除了入了实境的妖兽,其他的普通妖兽想要取他性命可能性太低了。
“难道他也如此倒霉遇到了入境的妖兽?”
张贵在一旁则是摇头道:“不是妖兽杀的,我刚才看了,是刀枪造成的致命伤。”
听到这里李寒就已经明白了,熊山是不是死在妖兽的手中,而是被人杀死的。
只是因为现在场面混乱,死的也只是一个囚犯,无人去深究此事,尸首找个地方一烧也就没了。
“厉无良?”李寒瞬间就想到了是谁干的。
那人居然如此阴狠毒辣,熊山只是办事不力,就要被他灭口?
“在这域外死了人也很难查起,特别是出了城。。”杨明夏突然没头没尾说道。
“嗯?”李寒瞥了杨明夏跟张贵一眼,他们这意思既然对方三番五次找事,不如找机会除掉厉无良。
在这域外刑部的人手也伸不到这里。
也不知道这是张贵的意思还是杨明夏的想法。
如果是后者,这小妮子关键时刻手段也够果断。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熊山。”杨明夏不知道李寒眼骨碌转着又在想什么。
“有人看到你被一只疑似入了实境的妖兽追杀?怀中抱着一个女孩?”杨明夏挑着眉一副认真模样,声音也沉了下来。
李寒一怔,为什么要强调自己抱着一个女孩,这小娘皮不是吃醋了吧?
“嗯,不会讲话了?”
“禀报扬大人,我确实遇到了一只强大的妖兽,至于是不是踏入实境之类的,我也不清楚。”
“多亏一个算命的老前辈出手,我才逃过一劫。”
听到李寒提到算命老道,杨明夏转头与张贵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惊讶之色。
“你说的算命的老头,不会是……”
“对的,就是你住所街旁的算命老头。”
张贵唤来一个士卒,表情严肃叮嘱了几句,便让士卒去查算命老道的根脚。
“一个入实境的修道者,那算命的老头我也见过几回,从未看出不同之处。”
“等等,算命老头、修道者、孙女……”杨明夏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失声道:“难道是他?失踪了这么多年怎么来到了域外?”
这倒是把李寒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他也十分好奇算命老道的来历。
“扬大人认识那算命的老前辈?”
杨明夏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极认真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前代钦天监!”
“钦天监大人?”张贵长大了嘴巴。
“他老人家失踪了也好些年了,怎么会到这里。”
看来是一位大人物。
“我也只是听我父亲提过他,听说他跟圣上闹了一些矛盾,一气之下便带着孙女远走高飞。”
“还有这种事?”张贵显然没有接触到这层隐秘,只是听外面的人都在传钦天监失踪了,具体为何便是不得而知。
李寒没想到算命老道来历这么大,那一副坑蒙拐骗的模样实在很难跟钦天监联系起来。
难怪他如此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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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的突袭并没有阻拦队伍原先的计划,相比之下前去远东营地要做的事情重要不止千百倍。
队伍休整了几天再次开拔,这次队伍加上百余名囚犯一共剩下五千人。
胡宗明站在城门上,看着渐渐远离变成一条黑线的军队,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渐渐放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手一打招呼下属上前问道:“让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有的将军,查到了一些线索,当夜值班人员看到的……”
城里经过这几天的清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接着把乾元境内刚运过来的物资一发,城内紧张的氛围也和谐了不少。
此时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咚咚……”一个平平无奇的士兵提着酒跟肉,走到门前敲了起来。
“大雪晴天?”里面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不宜出门。”士兵很随意地回答了一下,接着一个汉子把门打开。
士兵进门,后脚把门一推重新关上,随手把酒跟肉一放说道:“刚发的,今天不用巡逻,这天气最适合喝酒吃肉了。”
“是不是太招摇了。”中年汉子不满道。
“大白天的偷偷摸摸才不正常,放心吧,没人跟着,来先喝着。”士兵揭开了酒坛子的封口,倒入碗里。
“现在怎么办?还要在这里留十年不成!”
“十年又如何,干我们这行,命都不是自己的,你别急。”
中年汉子看着坐在对面的士兵还在那里悠然自得吃肉喝酒,语气有些激动,把碗抢过来一饮而尽。
“哈哈,这才对先吃着喝着。”士兵笑道,接着继续把酒倒满,开始吃肉,似乎是一天普通的休沐享乐。
酒过三巡,中年汉子渐渐上头,面上带着红晕说道:“我已经快五十岁了!不想继续待在这鬼地方,你们答应我的,事成之后让我回去乾元境内。你们要还不给我个交代,”
士兵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会带你回去的,你可以写封遗书,我定然把它交到你家人手中。”
中年汉子脸色大变,转身想拿起武器,突然感觉自己身体有点重,摔了下来,桌椅打翻了,酒水洒在脸上,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鼻子用力吸了吸气,有种溺水的感觉,而后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朵红色花朵渐渐变大。
士兵脱下了外套,盖在了中年汉子的身上,一把火把屋子点燃。
铛铛铛,不一会儿外面警戒声响起,大喊走水了 走水了。
等火被灭了,胡宗明带人走进了现场,看着地上的人已经焦黑,他的脸色也变得阴沉。
线索又断了,但也证实了岳指挥使的说法,朝廷有人对这次任务不满。
夜晚,风雪又开始下大了,如鹅毛一样飘落,经过前些天的袭击后警戒更加严密了,基本每个街道口都有一个小队在巡视。
一个身穿灰色棉衣的男子一遍搓着手,一边哈气,嘴上骂骂咧咧这鬼天气可太冷了,还是在乾元待着舒服。
而后街道慢慢空无一人,也没有一丁点声音,连刚才的鹅毛大雪都停了,只有两边的屋子透着油灯和自己踩在积雪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灰衣男生意识到十分危险的气息,立刻停住脚步,瞬间额头冷汗全部冒了出来。
“修道者?!”只用气势就能让自己五感错乱的,除了岳指挥使也就剩下黑茶河营地的最高将领——胡宗明。
如他所想,前面路中间站着一个壮硕的身影,好像是一直就站在那儿等他,但是刚才从未见到路中间有个人。
“胡……胡将军……”灰衣男子怕了,这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你们是真不把我胡某人看在眼里?在我治下搞这些动作,真当我是傻子查不出来!”
“你需要给我死去地将士一个交代……”
胡宗明气势陡然抬升,灰衣男子腿一软跪倒在雪地里,死亡的利刃已经悬在了他的头顶。
”灰衣男子意识到,胡宗明是真的生气了要杀他,甚至不想跟他多问几句,鼓起求生的欲望立刻大喊:
“胡将军……胡宗明,胡宗明!你不能杀我,我可是……”
凌厉刺骨的刀意,瞬间取走了灰衣男子最后的声音。
“咚!”灰衣男子脸上贴着雪地,感觉有一丝丝温热。
胡宗明并不想知道他是谁的人,朝上的诸公手太长了,颐指气使惯了,但并不代表在这域外之地也能肆意妄为。
胡宗明回到了住所,连夜把近期需要做的事情写下来,招来下属吩咐道:“这些天我外出一趟……”
“把新来的将士都调度好了,送来的物资分往其他据点……”
胡宗明交代了很多,下属一一记下,心中却也疑惑,怎么在这里就把事情都安排完了,平时怎么也能拟个流程。
而后胡宗明走出房门,手撑着围栏,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喃喃道:“我胡某人可……”
“可不是傻子!”岳瑞安骑着马,跟身边的副将说道。
“胡家确实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人,指挥使的话他会信吗?”
“他自己会验证了,我只是说了我该说的。”
岳瑞安从马鞍上的布袋拿起了地图,看了上面的标记说道:“还有一半的路程,他们可真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