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同饮。
少年端了酒杯,闭着眼睛咕嘟咽下。
他不适应。
尽管侍从已经挑选了度数最低的果酒,还是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疼。
刚好面前多出来一盘洗好的水果。
朝雾的右边传来温润入耳的男音。
“草莓可以舒缓灼烧感,王后可以吃一颗,挺有用的。”
朝雾没尝,他打量这个从自己落座就存在感为零的男人。
金色的碎发下一双墨蓝色的眼睛。
男人的白色礼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衬衫扣到最上面。
他面如冠玉,姿态闲雅端正,没有像某些世家贵族似的坐相放荡不羁。
对于公爵们的问候。
男人时不时颔首,疏离地讲着场面话,不失风度。
【霍斯,邻国的王子殿下,比你大五岁,性格成熟稳重。埃达国王和他父亲存在多年深厚的交情,打算将白雪公主嫁给他,以延续两国之间的友谊,保持和平局面。】
“谢谢殿下。”
朝雾小口嚼着草莓尖尖。
嗯,果然有用,甜腻的汁水抚慰了灼烧的喉咙。
可是根部口感不好,他没吃。
看向对面的白雪公主。
女生低垂的睫毛深深覆住微红的眸子。
朝雾观察到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绷紧,显然在压抑情绪。
公主的身份让她没办法在公开场合大吵大闹,像个泼妇一样宣泄自己的不满。
只能委屈地控诉。
“您难道要赶我走吗?您知道的,我母后走得早,我也没了依靠,就连您也不想在看见我......孤”
尤里的话估计是让埃达意识到自己平时对亲女儿疏于关心,在父亲身份上的失责。
他扶着额头叹了声气,暂时把婚事搁置。
“那等你找到合眼缘的再说吧。”
朝雾边吃草莓边吃瓜,腮帮子咀嚼不停。
他嘴巴染得红红的。
果汁黏在了指尖。
适时出现的白色纸巾,又是霍斯。
少年不理解他的行为,懵懵地看着。
男人的手指骨节修长而有力,微微弯曲。
点在自己的嘴角。
“王后这里脏了。”
他的声音是低沉温柔的,就像是山间缓缓流淌的溪水。
划过人心不留痕迹。
说完。
霍斯继续安静用餐,仿佛仅仅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对他本人而言没有任何影响,举手之劳。
国王久卧病榻,很久都未参加像今天这样热闹的聚会。
他高兴得没忍住喝了好几杯酒。
尼尔夫想劝,可他只是个仆人,没资格。
顿时着急得手足无措。
“埃达,少喝点儿,对身体不好,你的病还没痊愈呢。”
小王后的话比什么都管用。
国王把公爵给自己满上的酒杯放下,摆摆手。
“不喝了,不喝了,再喝我的朝朝要生气了。”
脸上笑着炫耀妻子对他的关怀。
他的手伸过来想牵。
少年假装看不见,低头握着刀叉用餐。
戴着丝绸手套,银质的餐具会滑,他吃得更慢。
今晚桌上的菜品丰富。
但朝雾只碰了蔬菜和离得近的蜂蜜面包。
老国王提前离席。
他睡眠质量差,困得早,需要安静休息。
尼尔夫和其余侍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离开。
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
“国王慢走。”
埃达的背影蹒跚,身边少不了服侍的人。
连独立行走都成了难题。
他为了招待尊贵的邻国王子霍斯,还是强撑着参加晚宴。
瞧着没多长时间活头了。
国王如果去世。
留下的可不止无法估量的财富,还有那位年轻的小王后......
朝雾身上裙子的设计,在他的肩胛骨往上,露出部分润白的肤肉。
当少年低头的时候。
灰色发丝垂在柔嫩的后颈部,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掐住。
朝雾嘴里咽下食物。
数道隐秘的视线投来。
其中最无法让人忽视的是位于他斜前方,隔了好几个座位的男人。
对方喝多了酒,最外面的衣服凌乱地搭在椅子上。
手臂抵着扶手。
醉醺醺地望着小王后。
【西奥多公爵,他是国王的远房表弟。没有任何战绩功勋,倚仗亲戚关系混来的爵位。他在城里有好几处住宅,私生活极度混乱,男女不忌,玩过火弄死了人,就用钱打发家属。】
西奥多身形壮硕,刻意蓄起的胡茬增添了野性魅力。
他在嚼鹿肉,七分熟的程度,还有血丝渗出。
朝雾觉得恶心。
连手里的草莓也不香了。
西奥多舔了舔嘴唇,无声口型。
“漂亮的小玫瑰,我敬你一杯。”
轻浮的话语只让少年一个人辨认出来。
他平时流氓多了,也不顾忌。
朝雾胡乱叉起一块蔬菜,是苦苣。
他眉心皱紧,表情十分可爱,愈发恶劣的语气。
冲着西奥多发火,也用的唇语。
“给我滚一边去!”
被拂了面子,男人怔了一瞬,第一次被骂。
继而他开怀大笑,豪迈地把烈酒一饮而尽。
他长相不丑,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爬床。
酒足饭饱。
西奥多闲着无聊又不安分了。
他的穿着没个正形,内衫的衣领敞开,可见蜜色壮硕的胸膛。
自以为孔雀开屏,没想到落入少年的眼中。
获得评价——一副浪荡子弟的德行。
他撩不动朝雾。
三两句情话调戏侍女,逗得女生脸红,进展很快,已经坐在腿上。
周围的公爵们尽管知道西奥多是个好色之徒。
但现在毕竟是国王的眼皮底下。
他们还是善意提醒。
“小王后和白雪公主都在呢,收敛着点儿。”
西奥多搂着侍女,借力倚靠在她身上。
“嗯哼,既然如此,那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男人五官深邃,儒雅多情的语调惹得侍女脸红心跳。
两人离开了宴会厅。
朝雾对面的尤里,端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口腔里弥散开醇厚的葡萄果味儿。
她的视线再次不受控制落在了恶毒王后的脖颈处,如玉般细腻。
下移,嗤笑一声。
“呵,居然连这里还垫个假的。”
她察觉到自己过于关注少年,烦躁得把酒杯重重放下。
穿的什么鬼衣服,还不如那件黑色斗篷。
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