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从瞌睡中被人强行开机。
杨东的声音着急。
“老大,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唔?”
少年脑瓜子迷糊,揉了揉眼睛。
从懵懂傻白甜切换到盛气凌人的状态仅需一秒。
顿时蹙眉。
“干嘛?”
杨东瞪了一眼从旁边过去接水的小雅。
“指不定还是她告状。你也看见她喜欢阎北岸那小子,怕是觉得我们欺负他,所以又打小报告了。”
杨东已经忍无可忍要揍人了。
朝雾拽住了他。
“等等。”
“不收拾她一顿,经常在背后告状。咦,老大你头上怎么有个包?谁欺负你了。”
不合时宜地想。
杨东像老母鸡在护崽子。
“没事,你先坐下。”
朝雾调转视线。
老好人卫构正在帮其他同学辅导作业。
“假如a点在这里,那么……”
他似乎察觉到少年的目光,抬起头,扶了扶眼镜。
关切地问。
“祈同学,你的伤口好些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买药。”
朝雾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来。
“不严重的,你不用担心。”
等卫构低头讲解时。
少年嘴角的笑意凝固,神色阴鸷。
手里平整的书页攥出褶皱。
杨东疑惑地左瞅一眼,右瞅一眼,还是想不通。
“老大,你啥时候和那书呆子关系变好了?以前不是从来都没交流的么。”
少年没时间解释,稍微整理衣服。
“待会儿和你说。”
他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来。”
班主任姓王,叫王岩,遗传的地中海发型。
平时经常戴假发。
夏季热了摘下来透气。
朝雾进门的时候,他才匆匆戴上。
“小朝啊,过来过来。”
他招了招手。
没敢对这位小少爷说重话。
只是委婉表示让朝雾在学校收敛一点儿,别太过火了。
他还客气地倒茶。
热气缭绕。
朝雾没接。
他坐在椅子上旋转,矢口否认。
“老师,我没欺负谁呀?”
王岩叹了口气。
他本来不想撕破窗户纸的,可小少爷抵赖不认账。
“阎北岸脸上那伤是你打的吧。”
用的肯定语气。
少年把玩着桌上的点名册,翻来翻去。
“不是。”
王岩差点气笑了,单凭祈家每年给学校捐赠巨额资金。
他不敢得罪朝雾。
拿人没办法。
他端着保温杯走到窗边,望见树枝上新生的嫩芽,生机勃勃,和自己的学生一样。
他打算促膝长谈一番。
试图感化这位出生在金雕玉砌的环境里、三观不正的小少爷。
“同学之间呢要和谐相处,你们现在正是人生的黄金阶段,我也理解男孩子嘛,性格皮很正常……”
巴拉巴拉一堆。
转过身来。
朝雾已经在帮他批改试卷了。
大大的红色x落在了试卷以及王岩的心上,差点儿把他气得吐血。
班主任意识到要纠正小少爷的错误,还是得把受害者叫来对质。
于是一分钟后。
阎北岸出现在办公室里。
朝雾满脸不悦地把试卷和笔丢回去。
王岩手里保温杯放下。
耐心询问。
“阎北岸,你来说说,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偏偏男生要站在少年后方和老师谈话。
隔着椅子都能让人不自在。
王岩扫了一眼小少爷阴郁压抑的气息,是即将生气的前兆。
“别怕,实话实说就行。”
朝雾不高兴地皱着脸,心里嘀嘀咕咕。
“阎北岸要是敢告状,你就死定了。”
甚至于尾随套麻袋都想好了。
“这个嘛,是……”
男生低沉的语调停顿。
他的指腹掠过脸上已经快要看不出来的红印。
王岩瞥了眼沉默的小少爷。
鼓励道。
“有我在呢,不要怕,说吧,谁打的?”
“是……”
一支红笔掰断。
王岩心疼得把剩下的全部收起来。
祖宗诶,这些都是要钱买的。
“阎北岸,你就说吧。”
男人敛眸往下瞧。
少年的校服松散,衣领敞开,一截后颈润白如玉,头顶的发旋都能看见。
“是我自己抽的。”
其余两人惊呆了。
王岩愣住许久,嘴巴张大,难以置信的滑稽表情。
“啊?”
还是头一次看见睁眼说瞎话的。
王岩清了清嗓子,态度严肃正经。
“阎北岸,好好说实话,别撒谎。”
男生的校服穿得规整,身材高大匀称,宛如一株孤傲的松柏。
他再次重申。
“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确实是我自己发疯抽的,和别人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谁会找那么蹩脚的借口?
王岩恨铁不成钢地托着自己的额头,沉沉叹气。
无奈。
“行了行了,你走吧。”
阎北岸出门前。
窥见少年眉眼弯弯的得意模样。
“王老师,我就说了么,我从来不会欺负同学的,是您搞错了。”
“咳咳,这个阎北岸也是的。”
没一句真话,让自己尴尬。
王岩和朝雾心知肚明,可当事人都没打算计较。
只好作罢。
—
夕阳余晖将整个街道渲染成暖橘色,拉长了男生的影子。
却在狭窄逼仄的巷子深处形成了暗调阴影。
卫构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路上。
性格呆板,依旧没朋友。
杨东骑着炫酷的摩托靠在街头,拎着棍子吹口哨。
卫构看都不看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和外界隔绝。
他继续往前走。
“聋了?过来。”
杨东被无视后异常生气,将卫构一把拖进巷子。
甩在地上。
“学习委员?就是你跑去老王办公室打小报告的,我还看走眼了,本来以为你只是个书呆子。”
卫构的动作生硬得让人感觉像个怂包。
他跌在地上。
言词拘谨地解释。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七八个壮汉围拢过来,霎时间把卫构衬托得像只弱鸡。
他跑不了,衣服脏了,只紧紧护着怀里的书包。
“果然是个神经病,读书读傻了。老大,怎么处理他?”
少年的校服外套系在腰间,嘴里含着草莓味棒棒糖。
他从后方走出来。
弯腰讲话,呼出的气息甜丝丝的。
“为什么要告状?就因为我拖作业?”
卫构虽然害怕挨揍,缩得像只鹌鹑,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
“祈同学,欺负人是不对的行为,我希望你能改正。”
杨东啐了口,捶墙笑得喘不过气。
“老子真是无语了。”
朝雾的表情平和,料到了他的回答,不觉得惊讶。
嘴里的甜味儿腻得慌。
他抽出棒棒糖,敲了敲卫构的脸。
“你和我讲大道理?怕是白费心思了,学习委员。”
糖果表层化开的汁水黏在了男生的脸上。
拉丝垂落,弄脏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