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志骨瘦如柴,没有生命力,生了重病但还剩下一口气吊着,脾气倒是古怪阴郁。
动不动就发火。
估计现在又睡了,好久没听见他的叫骂声。
凌霄还没把自己的事告诉他,朝雾也不会自找麻烦和他有接触。
院子里的丝瓜藤架高大结实。
密密匝匝的绿叶将阳光挡住,空气清凉。
朝雾拿了个小板凳坐着,凌霄切了一盘西瓜。
少年装小姑娘的日子过得悠闲惬意,饿了有人做饭,渴了有人递水果。
他吐的西瓜籽被鹅啄了吃掉。
朝雾边走,它们就跟着,大鹅展开翅膀追人的时候怪可怕的。
“凌霄,它们要咬我了!”
一着急,连哥哥俩字也没顾得上加。
凌霄把朝雾提溜起来,整个人夹在胳肢窝里。
“不怕,它们可能是见生人还不熟悉。”
男人舀了瓢苞米面倒远,大鹅被吸引,也不围着朝雾了。
“还好吗?不高兴的话,我们明天吃鹅肉。”
少年坐回了小板凳上,摸摸肚皮,还没消食。
“不想吃。”
伴随阵阵蝉鸣,凌霄杵在他身边。
声音低沉。
“朝朝,我不是故意要拐骗你来的,我也不是坏人。”
凌霄觉得这件事还是得重新解释一遍。
他告诉朝雾,自家爹生了重病受不得刺激,唯一的愿望是看着儿子娶老婆,才能放心。
如果朝雾实在不想留下来,等凌大志去世了,凌霄就放他走。
说完。
男人忐忑不安地守在少年身边,等待答案。
他不舍得勉强朝雾。
这些话早就从系统那里得知了,朝雾没立刻答应,毕竟对方还不知道自己也是个男生。
哪天发现了真相,自己会挨揍的吧。
他悄悄看了看凌霄深色背心里面鼓囊的肌肉,自己肯定扛不住他一拳。
心虚,说考虑考虑。
“在家不?凌霄,叔有事找你。”
中气十足的喊声从院子外传来,胡玉婷走的时候没关门。
那人就在门口,懒得走进来。
“谁呀?”
凌霄让朝雾少吃西瓜,凉的容易拉肚子,“是村长。”
富强村的村长姓吴。
他戴了个老款的确良材质的帽子,那么多年还没烂,是纯棉的那种绿色。
吴村长穿了件汗湿的浅黄色背心,肥大的肚腩突起,也可能原来是白色的。
他人长得矮,才到凌霄的肩膀。
农忙时节烦心事一大堆,眉头皱纹很深。
“别提了,奎叔那老混子又去招惹刚子,啧,讲多少遍了就是不听,非要占人家那点儿地。”
村长起初还没看见朝雾。
他在门口和凌霄谈话,说话时候得仰着,说两句就抽手里的旱烟。
谈话零零碎碎。
朝雾听出来是应该是村里两家人为了争地吵架了。
村长现在也找不到帮手,整个村里就凌霄能唬得住他们。
“在耽搁生怕他俩动手,奎叔都五十多了,那身体也经不住刚子揍啊,你快跟我走吧。”
村长平时不少帮他家,之前开小卖部的资金还是村长赞助的。
虽然早就还清了,但凌霄是知恩图报的人,没拒绝。
“叔,你等我一会儿。”
已经率先走出去的吴村长愣住,“啊?”
他皱眉猜测,“你爹还没吃饭?”
“不是。”
那还有啥原因,一个单身汉磨磨唧唧的……哦,对了。
吴村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记性,忘了都。”
他在来的路上就听到那群老娘们在纳鞋底扯八卦。
说凌霄从山上捡了个漂亮小老婆回来,可宝贝着了,都不让人瞧。
出于好奇。
村长半个身体探进门看。
刚才没注意,其实朝雾一直在院子里的丝瓜藤下边儿坐着。
凌霄和他说话。
少年穿了白t加背带裤,一双眸子水盈盈的,微长的头发用了根旧布条扎起来,别样的脆弱美感。
天热了。
有几缕发丝黏在了白皙的脸颊,朝雾乖乖巧巧,也不闹人,是个脾气安静的。
很漂亮。
饶是村长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到过那么好看的人。
嘬了口旱烟吐出,“凌霄这小子,倒是好福气。”
谁家男的女的嗓门不是震天响,他第一次见着这么温言软语的性子。
隔得老远加上吴村长耳朵重,听不着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侧着耳朵,假装看看院子里的蔬菜瓜果,进门了。
凌霄瞥见吴叔滑稽的样子,收回视线。
“我去处理点事,马上就回来。”
西瓜汁从少年的指尖慢慢沿着肌肤表面往下流。
他想找东西擦,一时间来不及,也不想弄脏袖子,伸出舌尖舔掉,灵活、湿软。
凌霄梗了声没继续说话,直到朝雾说自己也要跟着去玩。
男人犹豫。
“朝朝,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村里人为了几公分的地就动手打架,见血的不在少数。
前些年还有两家失手打死了人,被送进监狱去了。
凌霄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血腥的画面,担心给朝雾留下心理阴影。
少年揪着他的背心一角轻轻摇晃,嘴巴往下瘪。
“凌霄哥哥……我想去看看,我很乖的,不会到处乱跑让你分心。”
其实他不想单独和凌大志两个人在家,对方怪异的性格让他格外不舒服。
村长恰好也叼着烟杆溜到了面前。
被少年惊艳的长相晃了晃神。
“带着一块儿去呗,正好认认路啥的也不错,凌霄,叔知道你宝贝人家小姑娘,但也不能一辈子藏家里边吧。”
听吴叔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还能避免下次出现像胡玉婷那样的人闯进家里来,只为了瞧瞧朝雾长什么样子。
带出去转一圈也挺好,打消她们好奇的念头。
烈日暴晒。
凌霄进屋拿了个遮阳帽,是用稻草编的,平时在地里干活时戴。
朝雾的脸本来就小。
帽檐压下更是遮了一大半,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修长的天鹅颈。
少年的背带裤长到脚踝,脚上的拖鞋实在太大。
凌霄找出来一双几年前自己穿的浅色帆布鞋,洗干净的,还有股樟脑丸的味儿。
他蹲下帮人套上,托着少年的脚慢慢往里放。
此时朝雾在小板凳上坐着,凌霄一个188cm的大个子蹲在面前伺候。
他不觉得憋屈难受,没有那些所谓的大男子主义。
还觉得亏欠,和朝雾说,“先暂时穿着,等过两天碰上周末赶集,我带你去镇上买新的衣服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