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的女儿妮儿听我说了这个事，也认为她妈做的那个事就是传销。妮儿知道她妈去了山东，她以为她妈和她爸吵架，是去散心了，没想到她妈误入了传销窝。
妮儿让我不要去山东了，她来说服她妈。
估计是妮儿冲她妈发了火吧，大姐心里不爽，给我发信息说：“火塘宝，你太过分了，到处说我在搞传销，连妮儿都知道了。”
我真的是比窦娥还冤啊！
这件事除了二姐和妮儿，我连许平都没有说。甚至，我都没有出卖堂弟。因为我本来对那个事也不是很清楚，我有啥好在外头胡说八道的呢？再说了，就算我告诉了妮儿，难道父母做投资那么大的事，儿女不也应该有知情权？万一父母把钱都赔掉的话，最后还不是儿女给擦屁股嘛。
后来，我才知道，大姐之所以说是我到处乱讲，是因为她也有发展了其他亲戚，但一个下线都没有发展到，她认为是我从中作梗的。
亲戚们没有上当是好事，但那确实不是我的功劳。大概因为是大姐本就当不了骗子吧，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亲戚拿不出来那么多本钱。按理，大姐说的话，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大姐没有业绩，不久之后还是回来了，但她对我的态度明显变了。
我还是从堂弟那知道的具体情况：
堂弟是最早被大姐忽悠过去的。当时，他正在找工作，大姐让他去山东，他就去了。
传销这个东西嘛，本就是骗亲戚朋友的。大姐这个人，平时对亲戚朋友们都挺好的，堂弟也受过她的恩惠，大姐说有好工作，他根本就没有疑心。
谁知道是在搞传销。
大姐是被她一个朋友骗过去的，当时她心情不好，朋友约她去看海。然后就接触到了传销，就是所谓的1040阳光工程。
与以往的传销模式不同,“1040阳光工程”模式的组织者摒弃了传统扣押人质、限制人身自由等明显违法行为,变为好吃好喝款待的温柔政策和宣称不愿意可以随时走人的自由管理制度,因此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和欺骗性。
2016前后，这个传销模式骗了很多人，我做生意那条街上就有人上过当。
“为啥你电话里不讲清楚，后来电话也打不通了呢？”我问堂弟。如果早知道大姐做的具体事情，我可能就不会那么被动。
“我怎么讲？大姐能让我讲吗？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投了六万多块钱了，要发展我当下线。还说要发展你。我才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给你打的电话，我还想给其他人打电话，都没机会。大姐说她的手机坏了，借我手机用几天，她就是不准我联系你们。你想啊，我又不做她的下线，借下我手机，我还能好意思不给吗？”
怪不得后来我打堂弟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
“那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个骗局？”很多受骗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
“我和她说了，她不信。”堂弟说。
也许大姐并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吧，我想。
但这个逻辑似乎也不通，因为她想发展那么多亲戚当她的下线，为啥不让她女儿知道呢？还有，她也不发展哥哥来当她的下线。能一次性拿出来六七万块钱，哥哥比我更轻松。
这么想来，大姐应该是在交钱之前，没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交完钱后，她应该是醒悟过来了，但钱已经拿不回来了。她就想着发展下线挽回自己的损失吧。
可能她还是不想伤害自己最亲的人吧，但外人的话根本不可能会入她的圈套啊。她就想到了堂弟堂妹这些亲人？还有我和二姐在她眼里，也就是堂妹的存在？
不敢想啊不敢想，人性真的经不起琢磨。
我一直敬仰的大姐要拉我做传销，我最讨厌的堂弟却在关键时刻想办法让我止损。一时之间，我真的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正的亲情。
传销这个事，大姐损失了几万块钱，我也觉得挺可惜的。可这几万块钱，也不至于影响她的正常生活，她一个人亏了就算了，为啥她还得拉上那么多亲人再来填补这个窟窿呢？
传销真的能让人走火入魔？
我真的不懂。
只是后来，我和大姐之间的隔阂就消除不掉了。外人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但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我也不知道我错在哪了。
就算当时我去了山东，只要我不掏钱，结局不也一样么？堂弟就是例子。或者我就应该掏那六万多块钱成全大姐？
但让我去搞传销，我也和堂弟一样不会甘心的。
我都说了她需要借钱，我借给她就是了，还不还的我也可以不那么在意。可大姐需要的不是我这个人情。
亲情，有时候也会让人好生难堪。
特别怀念小时候，人啊，只有在孩童时候的感情是最纯粹的，不求回报，没有人情往来，不带任何的功利性质。成年后的每一段感情，都得小心维护。
尤其是有些感情，如果只是一厢情愿，又将如何面对？
面对亲情的裂痕，我也不知道如何去修复，只能交给时间。
大姐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凉了，北方的海边应该也失去了夏日里的温柔了吧。大姐去山东的时候，抓的应该是大海温柔的尾巴。如果她看到的恰好是寒冷的大海，不知道会不会让她在传销窝里清醒一点。
我没见过寒冷的大海，我也不敢问。
但是我记得小学时学过一篇课文，托尔斯泰写的《穷人》：渔夫的妻子桑娜坐在火炉旁补一张破帆，屋外寒风呼啸，汹涌澎湃的海浪拍击着海岸，溅起一阵阵浪花，海上正起着风暴，外面又黑又冷，。丈夫清早驾着小船出海，这时候还没有回来，桑娜听着波涛的轰鸣和狂风的怒吼，感到心惊肉跳。
看，大海不温柔的时候，是会让人心惊肉跳的。
不敢问就不问吧，揣着明白装糊涂本来也就是成年人的生活常态。
冬天来临的时候，店里的生意稍稍微回暖了一些。可能是因为冬天的衣服相对来说贵一些，实体店买更划算吧。
那个冬天挺冷的，我连写稿都写得少了，手伸出来我都嫌冷。
寒冷的冬天，老人更容易生病。许平的老爹也感冒了，放寒假的时候，我守店，许平则一直在老家照顾他爹。
我嘀咕：“老爹一病，就是你和老二的事，老满至少出钱了，老三呢？他都不管老爹，难道他是喝露水长大的。”
说到老三俩口子，我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