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陆没有回答,起身打开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不收留我一晚?”顾知也厚着脸皮问。
零陆像哑巴了似的依旧没有吭声,杵在门侧,像是顾知也不走门就会一直开着,她会像根水泥桩子一般一直杵在这。
顾知也了解她执拗的性格,只得先离开。
他前脚才迈出大门,正想回头再说点什么,身后的门已经被关上。
零陆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来到厨房清洗,抬头之余,发现眼前的玻璃窗户上倒映着两个不同面容的人影。
“:不是吧。”她看着手中的杯子嘀咕,自以为是看花了眼,不以为然地再度看去。
轻快的神情瞬间凝滞,她目光闪躲,无论如何不肯再看向眼前那扇窗户,脚下迈着恐慌的步子朝客厅走去。
零陆坐在沙发上,回忆起她刚才看到的那张五官清晰,披着头发出现在窗户外面的脸庞,浑身一阵阵发寒。
这里是七楼,外面没有阳台之类可供人踩的地方,窗户外面绝对不可能是活人,所以,她产生幻觉了是吗?
零陆的身体冷不丁一抖,自我催眠般默念:别想,别去想,别去想,不想的话这件事情很快就可以忘记。
可她越是默念,那张脸在脑海中就越清晰;恐慌在她的内心就会不断加重。
四周陡然间变得漆黑一片。
零陆立马把腿缩起来,和身体贴在一起,用手臂圈住。
在她的脑海中,那个人正穿过窗户,向她这边走来。
零陆无法控制不去这样想,而越是这样,她就会由于害怕而越加抱紧自己的双腿。
茶几附近突然发出一声类似木头的声响,她不敢去看,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仿佛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再这样想下去,她一定会被自己吓死,可脑子却像是失控般无法停住,在周身的漆黑中,她感觉到那个女人正站在她身边,手向她缓缓伸过来。
零陆不管不顾地朝外跑去,她的膝盖磕在茶几上,“嘣”的一声闷响。
精神上的害怕掩盖了肉体上的疼痛。看不到的沙发一角绊得她一趔趄,导致她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她顾不上脚趾传来的疼痛,手脚并用爬起来往外走去,好像慢一丁点脚腕就会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扯住拖向不知名的深渊一般。
零陆摸索着打开门,看到外面灯光的那一刻,她仿佛得到了救赎。
她手忙脚乱的把门关上,把里面那个黑暗的世界和廊道处这个光明的世界隔离开来,也以此隔离内心的恐惧。
零陆背靠着门,闭着眼睛大喘气,像刚从致命的危险中逃脱出来一样。
“:怎么不穿鞋?”顾知也并未离去,一直站在门口的他自然见证了她慌张逃命的模样。
房子里面有什么?还是她看见了什么?
零陆梦游似的缓缓转过身望向他,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还是她的脑子臆想出来的。
顾知也把人打横抱起来,关切地询问,“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
零陆看向他的眼神变得睿智清醒,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以一副自己都没意识到可怜相。
“:带钥匙了吗?”顾知也问。
零陆摇头。
“:怎么进去?”
她再度摇头。
“:去我那边?”
零陆没有接话。
“:不说话就当默认。”顾知也抱着她往楼下的停车场走去。
车内,顾知也注视着垂着脑袋老实巴交坐在一边的人,仔细回忆他刚才看到的一切,零陆匆忙跑出来的时候,里面的光线是黑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给以慰藉。
零陆没做出任何反应,一脸失魂落魄又心不在焉地呆坐着。
她这副样子让顾知也觉得可能不是灯泡坏了这么简单,根据零陆有过幻听的问题来推断,会不会是……幻觉?
车子在一栋二层别墅前停下,周围一片漆黑,给人一种除了这栋房子,周围十里八里没有别的住户的错觉。
零陆推开车门,正准备踩下去。
“:地上都是雪,冻脚。”顾知也说完俯身抱住她。
副驾驶的保镖默默跟在后面。
他打开门,把零陆放在沙发上后返回门口,低声和保镖说了几句话后关上门,反锁,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放在她的脚边,“明天上午,保镖会把你的手机和行李这些送过来。”
“:穿好,跟我去楼上。”
零陆像个幽灵似的默默跟在他身后。
顾知也突然停下脚步。
她也紧跟着停下,不问,也不看。
顾知也转身,盯视着她,两秒后,无奈叹气,牵起她的手。
“:灯在这,充电线在床头柜上面,看到了吧?”
“:这边柜子是睡衣,这边柜子是家居服,这里是内衣裤,下面的抽屉是袜子……”
看完卧室他牵着她来到另一个房间,“这里是衣帽间,外套围巾包括毛衣都在这里找。”
零陆直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记住了还是没记住。
“: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来书房找我。”顾知也把书房的位置指给她看,确定零陆有看到后他才转身进书房,且没有关门。
零陆回到客厅,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而后窝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并把抱枕堆在身体周围,四周都有东西作为抵挡能给她内心提供不少安全感。
她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痛,尤其是刚磕到的那两处,放松一些后,疲惫感很快入侵她的身体。
零陆在自己都不知情的状态下睡着,可过不了几分钟就会睁开充满警惕的双眼看看周围的枕头还在不在,环视四周有没有别的东西。
确定安全后,她又会再度闭上眼睛,可过不了几分钟,她又会再度睁开充满警惕的双眸,像是没睡着一样。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中,如此往复……
顾知也在房间内找一圈,没看到零陆的人,来到客厅,发现她睡在沙发上,双腿缩在身前,恨不得把自己盘成一个球,一只手还紧攥着身前的抱枕,看起来极其没有安全感。
他快步上楼,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毯子后又回到客厅。
毛毯一接触到零陆的身体她就醒了。
顾知也伸手轻抚着她的脑袋,看着她“噌”的一下瞪大的眼睛又逐渐合上后小心翼翼的把她身边的抱枕拿开,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替代。
次日早晨,零陆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她艰难地翻着身体,昨晚让她放心酣睡的怀抱在她的恐惧得到一定程度的消退之后显得有点拥挤。
“: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提离婚?”顾知也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地问。
零陆揣着双手,依旧不回答。
“:昨晚睡觉前看到极光没有?”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从这栋房子的每扇窗户看出去都能看到极光。”
零陆睁着眼睛静静听着,一听到窗户这两个字她就感觉,遍体生寒。
“:接下来一周都是暴雪天气,我们得去趟超市囤点物资。”顾知也一脸慵懒地讲。
零陆拉过毯子的一角蒙住脸。
“:不去?”他用暗哑的嗓音轻笑一声,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些,“不去就一起饿死好了。”
零陆只觉得挤得慌,反手一推。
沙发本就狭窄;顾知也为了给她留出更多空间整个人一直睡在边边上。
“咚”的一声响,原本躺在沙发上的顾总滚到了地毯上。
零陆惊惧地瞪大眼睛,爬起来看他。
原本抬起胳膊准备枕着脑袋的顾知也眼疾手快的把抬起的手搭在另一边的肩膀上,身体开始缩起来,似是非常痛苦。
零陆立马来到他的身边查看他肩膀的情况,正担忧到六神无主的时候,被对方紧抱住。
耳边响起一个欢愉的声音,“你很紧张我,对不对?”
零陆的眼眶逐渐变红,她无力地讲,“你为什么老是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愿意和我讲话了?”顾知也试探性地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触着她的指尖,静等片刻,确认她不会抽走后才抓住她的手掌。
“:真的没摔到吗?”零陆去脱他的衣服。
“:馋我身子就直说。”顾知也用满是柔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认为我们只是发生了一点争执,聊过之后就会和好,为什么要提离婚?”
门铃被按响。
零陆像是从梦境中惊醒一般眼神骤变,她慌乱起身去开门,顾知也起身跟过去。
门口站着一位身着齐膝黄色羽绒服的长发女人,戴着一顶白色的针织帽,她忽略零陆,对着站在她身后的顾知也讲,“知也,我离婚了。”
零陆机械地转身,呆愣愣地看向顾知也,灼肤炙肌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顾知也瞧见她的眼神便知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他把站在门口的女人请进屋,“听裴禹提过。”
“:阿姨,帮我把门口的行李箱拿进来;再给我倒杯热茶。”这名女人像女主人似的一边摘手套一边对着零陆吩咐。
顾知也眉头一皱,尽显不快,“我们家没有阿姨,行李箱自己拿,要喝茶自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