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这曲子一出，雪幽昙就感觉整个身心都舒展开，全身的疲惫感都淡了几分。
月离难道在里面掺和了什么凝神安眠的功法？
但仔细想想，雪幽昙又觉得不可能。
一曲毕，月离扬眸，“如何？”
“好听。”虽然知道月离是在装逼，但对于美的事物，雪幽昙还是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的。
但……
“我是问，我刚才弹的曲子，错的地方，你听出来了吗？”
雪幽昙：“呃……”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雪幽昙摸了摸鼻尖，还没说话，就听得不远处有人接了话，“泛音轻轻如天，如鸣佩玉。月师叔此曲，无误。”
果然，都是形容曲子，这措辞间，人和人还是有参差的。
让他来瞧瞧，这又是哪个文化人来了！
雪幽昙循声望去，却发现裴止从暗处走了过来。
他明明是在跟月离说话，可来时视线却先望向雪幽昙。待走近，才将目光转向月离，和月离的琴。
这是……天音琴！
裴止认出这把琴的时候，眸光闪了闪，刚转过去的眸子马上又移到了雪幽昙脸上。
虽然裴止只是盯着他，什么话也没说，但雪幽昙还是嗅到了一丝尴尬的气氛。
“我记得这把天音琴是我送给师尊的，月师叔这是借来弹的吗？”
裴止将“借”这个词咬得有些重，月离自然听出了意思。他勾了下唇角，手指又随意拨弄了几个音符，“不是借，你们从雪域回来的那天晚上，你师尊就将这把琴送我了。今晚一时技痒，摆弄了一下。”
哥，你要不要把时间也说得这么详细啊！
这样岂不是在告诉裴止，他给他的东西，转手就被他送人了！
果然，一听完这话，裴止脸都黑了，“师尊是不喜欢天音琴吗？”
“喜欢倒是喜欢……”可我不会啊。
琴放他这儿就能当摆件，放月离那儿至少还有用武之地。更何况，上上世这琴就是月离的。
雪幽昙思索着，该怎么接话能让自己在裴止的小本本上少记一笔，想了几秒，也只想到这句，“但我更喜欢听琴。”
这话说完，不待裴止接话，雪幽昙马上转移话题，“这么晚了，你不在自己房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裴止抿紧唇，没答话。
回到苍牙山，他越想越觉得伍鹤羽搜身之举有别的打算，所以来看看雪幽昙的情况。可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到了琴声。本以为是雪幽昙在弹，却没想到是月离。
他在暗处的时候，就看到月离坐在石凳上抚琴，雪幽昙披散着头发，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两人的身形皆是芝兰玉树，美好得像幅画，也美好得，让他心烦。
他这才凑了上来打断。
“好了，既然曲子弹完了，我也该走了。”月离抱起琴，从石凳上站起来。路过裴止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问，“你不走吗？”
裴止望着月离，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可他不走，月离就保持着站他旁边的动作，也不动。
僵持了片刻，裴止只好朝着雪幽昙躬了躬身，跟着月离一起走了。
等出了暖阁，裴止正走着，身前的月离却突然止住步子，朝他转眸，“你有些逾矩了。”
月离的声音跟他本人一样，清雅出尘。可语调却是冷淡的，不似刚才在雪幽昙面前时候的模样。
裴止蹙了下眉，反应过来刚才走的时候，自己步子迈得急，已经快走到月离前面去了。
按照苍牙山规矩，没得到坛主或者掌门的允许，同行时只能跟在坛主身后。
裴止收回脚，但总觉得，月离这话，是在一语双关。
跟在月离身后走了一段路，直到两人道不同才岔开。裴止的弟子房在北苑最北边的位置，途中会经过一片白桦树林。
此番一踏进，他就察觉到周围有人。但那人施了法，藏在暗处。
裴止没再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几秒后，就锁定了目标。他仰起头，望着树杈上施展了隐身术的凌月，“师姐打算什么时候下来？”
没想到自己的法术一下就被拆穿，凌月有些气恼地从树上跳下来，跺了跺脚，“不公平，明明我先入门的，怎么现在功法还不如你了！”
裴止客套接话，“师姐已经很厉害了。”
“真的吗？”凌月靠近裴止，双手撑在身后，眨巴着大眼，摆出亲昵撒娇的姿势，“那裴师弟你说，是我厉害，还是那日被你带进山门的妖女厉害？”
平白无故提到舞倾城，裴止有些摸不清凌月的脑回路。于是反问，“师姐在说什么？”
“就是那日戴面纱，穿红衣服的妖女！”凌月一想到那妖女暴露的身材，声音都变得高亢起来。她伸手，手心中便出现了舞倾城那日给裴止的治疗鞭伤药，“我刚给你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柜子里有这个东西！这东西一闻就知道是妖族的。裴师弟，你难道私下里还跟妖女在接触？！”
这东西……
裴止望着药瓶有些陌生，想了会儿才记起是那日被雪幽昙罚了十五鞭后，舞倾城送来的。他拿到就随手扔进了柜子里，从未用过。本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又过了这么久，自然有些遗忘了。
但那柜子里，还有别的东西。
“你给我整理房间？”裴止脸上连客套的表情都不想挂了，“谁允许你擅自进我房间的！”
“我是好心，怕你孤单一个人在苍牙山，没人照顾也没人帮忙打理屋子，所以才过来。”
“多谢师姐好意，不过我做粗活已经习惯了，房间我自己能打扫。所以还请师姐日后别做这种事了。”
“你不领情？！”凌月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水盈盈的，望着裴止的眼神又羞又恼，直接朝着裴止怀里扑过去，双手勾住了裴止的脖子，“你真的，真的要气死我了！整个苍牙山，就只有我对你好！可你却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难不成是因为……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难不成就是那个妖女？！”
裴止没想到凌月会突然扑上来，身子晃荡了两下，往后踉跄了半步才堪堪站稳。
等站稳，他马上就伸手想将凌月的手拽下来。可凌月像是铁了心要跟他近距离接触，双手扒拉得很紧，他竟一下没拉下来。
雪幽昙出现在小树林的时候，正巧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