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几个董事已提前到了。
议论纷纷中瞧见许茴进来，暂止住了聊天。
姜延也是董事之一，兼任总经理。
创业之初钱全部是许茴拿的，他负责做事，股份分配是五五。
后随着许茴增资，公司壮大。
姜延的股份随之被稀释着。
到今天，他还持有的股份已经不到百分之三。
但即便只有这点，姜延也还算比较大的股东之一。
他看着许茴坐在首位上，情绪瞬间有所波动。
现实中，姜延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她。
当然，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许茴对工作，对生活，秉持着随心所欲这个原则。
自慧心文化上市，自她把经营权利更多交给董事会以及自己这个总经理后，就很少再来公司了。
不着痕迹观察着她脸色，姜延把手里文件理了一下，首先出声：“许总，泰和药业成立已经快十年的时间，从第一年两千万的研究经费涨到了去年三亿八千万，始终没有重要突破。”
“他们今年申请的经费更高，许总就算不开这个会，我也准备让你过来一趟，大家一块讨论一下。”
姜延话落。
其它董事纷纷跟着出声。
“对啊，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支出。”
“九年多时间，研究出来一堆鸡肋药。并且没有一款药物能够打开市场，效果也十分一般，这帮人完全就是吃干饭的！”
“我认为该果断的放弃研究，结果显而易见，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拿出针对胃印戒细胞癌的特效药……”
“并不是没给泰和时间和机会，相反，公司对那边近乎有求必应。”
“我不看好齐泰和这个人，他只会画饼，从来拿不出支撑他那些话的实际行动……”
许茴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这些人，明显提前达成了共识，统一反对今年的经费拨付。
她感觉有点浪费时间，在众人喋喋不休中，拿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待会议室变得安静，她看向了一个谢顶的中年男子：“王副经理，我知道你急着用钱，今年想多分点钱。但你先不要急，因为这笔经费如果拨付不了，你不但不能多分，还会分不到钱。”
王副经理听的脸色瞬间涨红，吱唔闭嘴。
许茴没权利将任何股东踢出公司，可她真有权利决定分不分红。
许茴接着将视线转到另一个人的脸上：“刘总，齐泰和这人是我留学期间认识的，他从事医药研究二十多年了，是国内胃癌方面最权威的专家之一。他不但画得出饼，还能救得了人，你怎么能说他不务实呢？要我看刘总才最会画饼，不然你公司部门的人不会私下称呼刘总为刘扒皮。”
“还有赵董事，你对医药这方面应该比我更了解。泰和药业已经开始有营收，逐年在上升，未来就算研究方面没突破，也还算一家有潜力的公司。赵董事难道是习惯了投机取巧，快钱赚多之后已经完全看不上这种长线的投资方式……”
许茴起身站起来，在会议室里边走边道。
“慧心文化上市多少年，我就给股东分红分了多少年。我想让大家知道，这是一家靠谱的公司。董事长虽不务正业，倒没缺了你们钱花。没错，我投资泰和有私心，因为我父亲是胃癌去世，最难治愈的细胞癌。”
“再就是，我不知道你们都听取了谁的意见。但我今天可以把话放在这，谁敢反对今年的经费拨付，我就想办法让他滚出董事会。你们一块反对，那我就让你们一块滚！”
整个会议只有许茴一个人的声音。
话重，但没有丝毫愤怒情绪。
众人听的面面相觑。
谁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继续发言。
慧心文化是家好公司，股价连年上涨。
许茴基本不参与具体管理，包括一些决策她也都是简短考虑后给出意见。挂着董事长的名头，很少行使过权力。
谁都没想到仅仅这一桩小事，引来她如此大的反弹。
她或许没办法让所有人滚出去，毋庸置疑的是，她可以先把非股东的董事直接踢出。剩下的，她同样有方法让股东慢慢失去应得的一切。
在座有董事仅是别的公司派来入驻的人，万一得罪许茴引来针对……
分红谁都想多分，跟砸饭碗比起来，那点分红倒不值一提了。
许茴不妄言。
这是所有人潜意识的认知，她说让董事会洗牌，一定做得到。
没人说话之际，姜延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许总执意如此，我同意经费拨付。但是，必须要跟泰和签对赌协议，如果今年还拿不出成果……”
许茴打断他：“齐泰和跟我说过，再有五年他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出成果。现在是我想花钱，愿意拿钱给他！”
“许总这样做，别说是对公司，连对二级市场的股民都谈不上负责。”
许茴笑了：“姜延，很多时候我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上，愿意给你留着点面子。脸留给你了，总不能每次都不要。谈到二级市场，自慧心上市发行，股票的价格从每股十五块钱涨到了二百三十元，这叫不对股民负责？你倒是口口声声责任，是不是真认为除了你之外，每个人都没有责任感？”
姜延扶了扶镜框，喉结也动了动。
此刻的许茴让他意外又陌生。
她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这个总经理连台阶都找不到。同学情，朋友情……姜延自问在工作上也比任何人都要付出多的多。
许茴懒再废话：“现在表决！我同意追加研究经费，按合约如期拨付。”
几秒钟后。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听许总的。”
“……”
姜延苦笑看向已经准备离开的许茴。
她像有急事，满脸都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留在这的表情。
他没表决。
少了他表决对这件事也无甚影响了。
默默叹了口气，姜延有心想硬气点就此脱离慧心，让出总经理位置。话到嘴边，无法出口。
他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这个职位。
他更不甘心自己勤恳努力了二十多年，如今还是未能让她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