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王宫侍从满头是汗,一路小跑跟着,嘴里不停地劝慰。
“请您冷静一些,请您务必...”
陈欣怒气冲冲大步走在前面,眉头倒竖,满面阴云,蓬松的裙摆极速扫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发出愤怒的簌簌声。
“欺人太甚!”她厉声喝道,“我要去见特纳!”
“求求您了,小声一点吧...”侍从冷汗都下来了,眼前这位夫人已经不能算是不拘小节了,这简直是大不敬啊。
可是陈欣已经被怒火烧干了,根本没空去想她行为的不妥之处。满心都是刚才听见江渔到了王城,可她却不被允许出宫去江家探望这件事时熊熊燃烧起的火焰。
特纳正坐在书桌前翻阅政务,就听见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传来,他轻轻皱眉抬眼望去,看见厚重的大门被从外面“轰——”地一声打开。
唔,她力气还挺大的。
特纳第一反应是这样的。
然后他就看见一身草绿色纱裙的陈欣怒气冲冲的表情。她本来就是锋芒毕露的长相,现在这副模样,倒是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特纳饶有兴致地看着,觉得陈欣就和她裙摆上支棱起来的硬质纱一样,野蛮生长,十分有性格。
他没急着说话,果然就听见她直接的质问声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陈欣在看见特纳极度冷静的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有一些打怵了,虽然她一步都没有迈进宫殿,但她仍旧梗着脖子硬声道:“特纳殿下,您应该知道,江渔领主是我非常重要的好友,她此刻已经进入王城回到江家,为什么您不允许我去江家和她会面。”
“我不允许?”特纳反问了一句,眼睛里极快地划过一丝嘲讽,“您作为未来的第一夫人,还是来自森林帝国的第一夫人,我以为这应该是您自己能够想清楚的事情,此刻您竟然还要来质问于我。”
“......我只是想去探望我的朋友!”陈欣不满道:“我觉得您是不是想的太过于复杂了!”
“复杂吗?”这下不理解的变成了特纳,王城人多眼杂,势力盘剥复杂,江家本来就是汇集目光之所在,这个时候不想着避嫌,毫不顾忌后果就往上凑,完全不明白会给外面的人释放什么样的信号吗?
“您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就去探视臣子的女儿?”特纳问她,眼睛里面已经渗出了冰冷。
被这样的目光一激,陈欣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
她和江渔的友情毕竟只有小圈子里这些人知道,甚至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她们之间关系的全貌,所以特纳的意思是,她这样直接去江家拜访,多少有点站队的意思吗?
特纳怕别人认为大洋帝国的第一夫人虽然来自森林帝国,却和江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是江家主导才把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捧上这个位置吗?
她这样做不仅保护不了小渔,甚至还会把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看来你明白过来了,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明白了多少。”特纳冷冰冰地说,随即拿起眼前一张薄薄的信笺递给了侍从,示意侍从递给尚站在门口的陈欣看。
是江渔写的的入宫申请。
“难道江渔领主对您的友谊不够深厚吗?否则她为什么不在申请书上顺便写上一句要入宫来见一见您呢?”特纳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欣,这种轻视地打量让陈欣瞬间满脸通红,刚才还因为愤怒竖起的尖刺刹那间就软了下去,她显得有些窘迫。
“江渔领主谨慎到连宫廷内部都避嫌,我想她应该是等着我主动开口给你们在宫廷内相见的机会。”特纳看了看自己布满薄茧的手指,语气有些玩味,“可我偏偏不如她所愿呢?”
“是我不对!”陈欣急了:“殿下,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可是这样的机会多么难得,您不能这样狠心!”
“我没有这么多和小渔见面的机会,您就让我们见一见,哪怕偷偷地也行,哪怕...哪怕在您的视线之内也可以。”陈欣口不择言,生怕这样难得的机会就在特纳的一念之间轻飘飘的飞走了。
她后悔这样直接又冒犯地触怒帝王了。
“我还不是帝王,”特纳看着陈欣微笑了一下,“所以我现在也是战战兢兢,希望您能理解。”
“同样,我就算成为帝王,依旧不能够为所欲为,这一点也希望您明白。”
“但至少这宫里,这个国家,目前已经是我说了算。”随着微笑落下,特纳的眼神继续被寒冰覆盖,他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您的身份和以前已经是天壤之别,但请您明白,身份越高,也许权利越大,但并不意味自由越多。”
“在您明白这些道理之前,就先暂停所有的社交活动吧。”特纳示意侍从把信笺收回来,看着陈欣失魂落魄垂头丧气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心软。
“就这样,您可以回去了。”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信您也看过了,江渔领主这次来是申请生育果的,和林奕小将军。我会帮您送上祝福礼物,请您务必放心。”
这就是没有任何希望了。陈欣绝望地想。
来的时候她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带着撕碎一切的烈火来质问特纳,结果走的时候就像被烫掉羽毛的秃鸡,裙摆拖在地上,发出垂头丧气的簌簌声。
等陈欣离开后,特纳继续处理手边的政务,却难得勾起了一抹恶作剧的微笑,虽然是不动声色的,却令身边极擅察言观色的侍从大跌眼镜,眼前的殿下能够露出同龄人才有的调皮劲还真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他在心里仔细地回味了一下刚才两个小夫妻你来我往的交锋,不禁在心中暗含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