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当天,日光朦胧照亮天际划过一抹金边的时候,李幼白就已经早早起床了。
先在大院里温习了一遍武学,然后静坐参悟心法,等到远方的鸡鸣响起李幼白才会到厨房生火熬煮早膳。
每个月初的那几天,红袖都会来月事,躺倒在床动弹不得,整个人都蔫了,需要有人照顾。
至于今天监药司放榜结果,李幼白不是很在意,并非极度自信自己炼丹手法如何高超如何高人一等,而是自认为不算差。
在她看来竭尽全力就好,最差也是能上榜的,能不能拿到头筹全看别人实力如何了。
治疗女子月事李幼白早就得心应手,毕竟她每月也有,刚开始的时候手忙脚乱紧张不已,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可能是她吃了万寿果的缘故,这些年身体一直保持在十六七岁的状态,来量汹涌,感觉却很轻微,稍不留意就会流到裤子上。
一般来事的那几天她都不会出门,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待着。
添置木柴生火烧水,打算熬制一锅鱼汤和米粥,加入桂圆红枣补气养血,再煮上两个鸡蛋,营养又丰富,住到新家的这几天,全是李幼白亲自下厨做的饭。
燃烧着的柴火爆裂发出声响,火苗跳动,袅袅炊烟升起融入茫茫寒风与碎雪里,新的一天在宁静祥和之中慢慢开始。
李幼白掀开锅盖加入调料搅拌鱼汤,而后用勺子盛出一点尝了口,她与红袖一样喜淡不喜重,有些许味道就刚好合适了。
红枣桂圆粥跟随出锅,李幼白取来木盘,鱼汤和粥都盛了一碗,放上水煮蛋后来到红袖房间外。
推门进去,微暖的房间里萦绕着小姑娘特有的淡香,床铺上头,被窝中的女子动了动,掀开帐帘往外头看了眼,虚弱的唤了声。
“小姐...”
“感觉如何?”
李幼白脱掉沾着寒气的外衣随手挂在暖炉旁,端着早膳过去坐到红袖床边,将托盘放到桌柜上。
一面说话,一面把手按到红袖的脉搏,小姑娘看着小姐眼底的担忧,牵起一股笑意。
“已经好很多了...”
看着红袖强颜欢笑的模样,李幼白心中一疼,心底的情绪变得越加复杂,十几年后的如今,自己早已不再纯粹。
小姑娘的一举一动都难以逃避她的双眼,意识到自己的担心而故作轻松,何曾几时,自己也是如此面对父母。
只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亲人的面容早已在脑海里模糊了,而红袖,与自己到底算亲人还是朋友。
心里的想法错综复杂,一丝丝金流悄然涌出顺着李幼白的臂膀到细指再到红袖的身体里。
当肉眼无法视及的金丝紧紧附到体内的各个脏器与部位时,红袖只感觉身子一暖,腹中有一团舒服的火热,使得她极其放松的低吟了一声。
长长舒了一口气后,红袖发现自己的脑袋清醒不少,体力也渐渐恢复了点,发软无力的感觉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姐...”
似曾相识的情节好像在哪里见过,疑惑的红袖刚想开口询问李幼白这医术是什么手法时,记忆像书卷一样翻动,整个人忽然一僵。
剩下的话被她吞进肚子再也没有说出口,已经染上红晕的脸愣愣出神,眼里闪过惊骇和意外还有错愕与不可置信。
“吃些东西吧。”
李幼白捋了下额前垂落的青丝,端起鱼汤试了下温度,刚刚出锅的滚烫已荡然无存,心里想着事没太多注意红袖的情绪变化。
一口一口慢慢喂服着,直到大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响起才把李幼白的思绪扯回身体之中。
“小姐,我自己来吧...”
红袖从床上坐起,看向李幼白时,眼底比刚才多了种名叫心痛的东西,算算时间,小姐这些年若是自己独自一人的话,到底是如何走过来的呢。
“应该是监药司放榜有结果了,今天我可能会很忙,但小姐会早些回来的。”
李幼白把碗轻轻放到红袖手里,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角勾勒起温柔的笑,随后才披上外衣回房换装了去。
没过多久,大街上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到近,一路往这里大门过来,红袖三下五除二把早膳吃完,光着脚跳下床踩在松软的地毯上。
跑到门边拉开一条缝隙,离得老远,但仍能看到大门口的一点动静,不仅有官府大员,还有林家和苏家有头有脸的人,不大的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小姐不仅上榜了似乎排名还不低,竟让那个监药司的司长萧正亲自拜访,还惊动了这么多人。
门口缝隙间,红袖眼看着小姐被商贾与官员们簇拥着出了门,骑上马,等到合上大门,整个宅院恢复了以往安静。
红袖抿着唇跑回床边,拉开桌柜取出里边自己最新购买的一套画书,曾在苏家做活时拿到了些钱,又趁小姐不注意,跑去中州城内的大小画斋,想要买齐一套《白画青》的画书,结果无论如何询问打听都是差最后一本。
她翻开每一本的书页最后,都有个相同的姓名——李画青。
当小姐让自己的身体快速恢复起来时,她就意识到非同寻常似乎在哪里见过,一页页翻开画书,无论是刻画,还是对人物描述的细节,里边的江湖医师都与小姐吻合。
回忆起白马寺上的那座无名墓碑,红袖合上画书,失神地躺回床上,用手臂盖住自己的双眼,蜷缩进被窝里。
怪不得画书还差最后一卷,确实和小姐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合适拥有结局。
此时一无所知的小姐还在怀念着过去早已消逝的故人,而这对小姐来说,却也已经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