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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仲溪眼睛一亮,沉声道:“白姐姐有何指教,请说与我听。”

白露沉吟道:“这刺客混入姐妹中,定常年与众姐妹吃住在一起,即是女子,无非有三样是瞒不了的,衣着、体态、香气。”

谷仲溪微微皱眉:“这是何意?”

“衣着者,听闻昨夜搜到刺客的夜行衣,那么这件衣服定是与那人身形相合,如此一来,便可大大缩小嫌疑范围。体态者,人皆有胖瘦,尤其舞姬,对腰身的要求极高。每个人的背影都有差异,若恩公见过那人的背影,或许让各姐妹穿上夜行衣再立于恩公面前,很快便可认出。香气者,自然是女子惯用的焚香,尤其是舞姬,几乎没有哪位不使用焚香,而大多都有自己独特的配方,所以若恩公闻过那人的气息,让众姐妹在恩公面前走一遭,自然可辨出贼人。”

“妙极!”谷仲溪抚掌道:“白姐姐好心细!”

白露淡淡一笑:“贱婢常年与女子打交道,自己也是女子,当然知晓了。那可否请恩公出示下那夜行衣?”

“稍待。”

谷仲溪停了箸,脚尖一掂,整个人轻飘飘跃上房顶,在檐角取下一块方砖,底下压着的,便是夜行衣。

待谷仲溪轻落回地面,白露满面惊叹:“从未见过这般轻盈的身法,恩公真的是……”

谷仲溪苦笑一声:“那贼人的身法也不赖,否则我怎会擒她不住。”

白露浅浅一笑,伸手接过夜行衣,舒展开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微微皱眉道:“怕是恩公将这衣服压在风口,上面的香气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否则我该直接能闻出是谁。不过看这身形,怕是顶多只十余人符合。”

“哦?”谷仲溪惊喜道:“仅凭一样便可筛减这么多?”

“毕竟这衣服极修长,当是一位已经成年的女子。而这兰芳苑大多是尚未及笄的女孩子,该都穿不上这衣服的。”白露说话间反手折了衣服,朗声道:“姐妹们,请移步庭院,咱们帮着恩公将那贼人找出来!”

一阵屋门吱呀作响,众舞姬皆出了屋门,立于明晃晃的庭院中,一时衣带纷飞,若彩霞漫天,个个都妆容精致,哪里还有昨夜那般纷乱。

谷仲溪唬了一跳,膳食才吃了一半,登时撂下碗筷,满面尴尬,这动作倒是惹得一众舞姬掩面轻笑。

“恩公不必惊慌,请继续用膳吧,我来清点,恩公只需看着就好。”

白露轻轻压了下谷仲溪的肩膀,如和风般款款向一众舞姬走去,一手托着夜行衣,一手随意绕着衣带。待行至人群前面,只轻轻挥手:“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四位姐姐请出列,霓裳、羽衣二位姐姐请出列,凌烟、含羞二位姐姐请出列,晴芳姐姐请出列,其余妹妹立到另一边。”

众舞姬毫无反驳之意,皆乖乖按白露的指令行事,不多时,院中已然是泾渭分明的两组人。立于谷仲溪面前的九名女子身材高挑,气质内敛,似有大家闺秀之风,而立在另一边的皆是少女模样,还在交头接耳,轻声嬉笑。

白露轻点了点,眉头微皱,又招手道:“梧桐,梧桐丫头,来!”

从少女人群中走出一位纤瘦的女子,个头极高,在那群人中格格不入,待其立至院中九名女子身边,身高倒是大差不差。

少女人群中一阵嬉笑,而梧桐也有些微恼般嘟着嘴。

白露回身对谷仲溪道:“恩公,贱婢所见,能穿得上这夜行衣的,怕是也只有这十位了,当然还有我。”

话音未落,名为梧桐的女子不悦道:“白姐姐,可不能因为我长得高便将我划为贼人吧!您懂的,我自四岁便在晋阳乞讨,十岁便入了刺史府,这些年来连接触外面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是贼子呢!”

白露款款道:“妹妹稍安勿躁,眼下只是按身形条件初筛一遍,并非说你就是贼人哦。”

梧桐仍嘟着嘴,一脸不悦。

忽而身旁的另一高挑女子道:“白妹妹,是需要我等一一换上夜行衣吗?”

白露闻言一怔,循声看去,即恭敬道:“霓裳姐姐,妹妹觉得这夜行衣只贴身验看一下就好,不用再换上的。”

“那不成!”这一列靠前的一女子道:“只有换上才能看出是否当真贴合,验一下不作数的。”

白露低头道:“夏荷姐姐说的是,那……要不就先换上吧,我先来。”

言罢,白露转对谷仲溪一福道:“请恩公允贱婢入内更衣。”

谷仲溪此时已权做个看戏的,却不想忽然被点到,忙恭敬回道:“有劳白姐姐了。”

白露挟着夜行衣入了屋子,院中一群女子只直勾勾盯着谷仲溪,盯得心里发毛。

忽而梧桐上前数步,簌地蹲在长几前,平视着谷仲溪道:“恩公,我好看么?”

谷仲溪脸刷地红到发胀,还未回答,梧桐却起身和姐妹笑道:“你们看他,脸红了!脸红了!”

众女子又是一阵哄笑。那唤作霓裳的女子道:“梧桐妹妹别逗谷公子,难得少年郎有如此善心,我们只需尽快将那贼人找出来,免得老爷真取了我等性命,切莫再多生枝节。”

谷仲溪不禁向霓裳看去,却见其一身薄纱黑衣,正偷眼看着自己,目光对视时又骤然移开,转而向身旁一素白纱衣的女子道:“你说是不是,羽衣妹妹?”

羽衣却只淡淡一笑:“是或不是我哪说了算,我们皆是苦命之人,岁数也不小了,倒是梧桐与谷公子年岁相仿,若谷公子看得上,与老爷讨了去做妾,也是极有可能的。”

“别替梧桐做梦了。”旁侧另一女子冷冷道:“谷公子伴于公主左右,还敢讨梧桐做妾?这是断断不可能的的事情!”

羽衣不阴不阳道:“呦,凌烟妹妹,平日里你训斥妹妹们也便罢了,怎么今日还要阻了梧桐妹妹的好事?是不是有些太……刻薄了?”

凌烟冷哼一声:“刻薄?好过痴心妄想!”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旁侧又一女子沉声道:“都别吵了,像什么样子!我等是朝不保夕,可比起那些堕入风尘之人,至少我们现在还有老爷庇护,莫要天天想着飞上枝头,踏实点,活的久些!”

身后屋门吱地一声,却是白露换好了夜行衣快步走来,正色道:“晴芳姐姐一语中的,今日恩公为我等性命白白受了老爷和公主的责难,这等朗朗少年不是让你们轻薄调侃的,收起那狐媚的一套,先赶快把该做的事做了,找出那名贼子!”

言语间白露越过一众女子,径直立于谷仲溪身边,转身道:“这夜行衣我穿就是这副样子,长度虽可,但腰身太紧。想是那贼人比我要纤瘦。恩公觉得若可以,我便换下来让下一位姐姐试穿。”

谷仲溪微点头道:“白姐姐确实不是昨夜贼人,有劳姐姐们。”

白露朗声道:“下一位谁愿意来?”

“我来吧!”晴芳也不犹豫,拉起白露便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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