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视线终于从床上转向皇后,\"那是你的凤簪。\"
皇后笑的有些苍白,还有几分落寞,\"逝者为大,更何况张家的错,怪不到妹妹身上,反而要委屈妙荷妹妹要晚些入土为安,这凤钗,就当是给妹妹赔罪。\"
\"皇上可莫要怪臣妾擅自做主。\"
皇上悲痛自责的视线终于有了变化,看向这个从嫁给他就默默承受一切,替他将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让他这些年从未在后宅上费过心的女子。
就连历来皇嗣遭人暗害之事,都极少发生在他的后宫。
他对她是满意的,却也是亏欠的。
粗糙的手指轻轻拂上张妙荷那只戴了绒花的辫子上,一下一下,轻轻的,像是在擦拭他前段时间爱不释手的小金龙。
\"凤钗只是会你的,张家意图谋反,朕已念在阿荷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凤钗重新落在皇后的手中,皇上望着她,\"朕想追封她为皇贵妃,你觉得这谥号该定为何?\"
\"谥号之事不急,皇上可慢慢想,定要挑个最衬美美的。\"皇后将凤钗握在手中,并未再次插入发间。
\"只是两个孩子还在外面跪着,皇上不如先将人叫进来,让妹妹好好瞧瞧这俩孩子,过后也好安心去陪着舒儿(四公主)。\"
室内再次静了下来,皇上偏头看着床上的睡颜,\"你应该很想见咱们的孩子吧。\"
\"朕昨日该陪着你的。\"
\"就算朕不陪着你,也该叫咱们的孩子陪着你。\"
皇后捏紧凤钗,转身朝门口而去,轻轻打开房门,对着站在外面的两人点头,\"进来吧。\"
将两人带进去后,寻了个由头,便将此处留给他们父子三人,带着云梦云离返回凤仪宫中。
一进宫门便将手上的凤钗递给云离,走到净盆前洗手,\"锁起来吧。\"
\"是。\"
云梦捧着帕子上前,\"府里传消息来,三小姐身上的毒有退散之向,张桢公子暴毙狱中。\"
\"可惜那孩子了?\"皇后有些唏嘘,\"若不是生在张家,也该是难得一见的好儿郎。\"
\"这件事先瞒着三小姐吧,别让她知道了。\"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心备嫁,疯了这么久,也该收收心了。\"
\"是。\"云梦跟在她的身后,又朝着软榻而去。\"娘娘可要派人去太师府候着。\"
————
\"奴婢见过太师,夫人,奴婢名唤惊梦,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身穿宫装的嬷嬷俯身行礼。
温母跟卫姨娘坐在一处吃茶,闻言微微皱眉,偏头扫了眼云嬷嬷,\"还不给惊梦姑姑看座。\"
卫姨娘起身给她添茶,\"惊梦姑姑是新安排进凤仪宫的吗?之前好似没有见过。\"
惊梦姑姑笑了笑,双手将茶盏接过,\"奴婢原是侍候太妃的,前些日子被皇后要了去。\"
\"原来如此。\"温母侧头看了眼屏风后的男子,\"我家小女还未醒,姑姑不如去厢房小憩一会。\"
\"也好。\"
云嬷嬷将惊梦姑姑带去漪涵院的西厢房休息,温母则带着卫姨娘去了老爷的书房。
漪涵院在众人刻意的安排下,主室内只剩下温幼宜与独孤翊两人,一人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床上身子微微颤抖,额头冒出细密汗珠的女子,手上的帕子轻轻擦拭她额间的汗水。
\"以后不让你自己出门,可不要跟我闹脾气哟。\"
\"让你自己出去玩,太危险了,我真是一但都放心不下。\"
\"嗯,那以后你把我挂在腰上吧。\"
轻柔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撑在床上的手被一只冰凉布满汗渍的手轻轻握住。
紧闭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双带着水气的眸子缓缓睁开,望向他时带着几分疲倦。
\"子瑜,我睡了多久。\"
挣扎着要起身,被他轻轻扶住,坐到她的身后,让人靠在怀中,\"两日了,感觉如何,可要喝点水?\"
\"要喝。\"
索性靠在他的怀中,下意识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软软的,重复的点着头,\"要喝水。\"
\"好。\"
独孤翊按住她的肩膀,起身将枕头立在床头给她靠着。\"我去给你倒杯温水,你等会。\"
\"好。\"
温幼宜靠在床头,静静的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男子,放在被子上的手臂微微转动。
看着那抹还未消失的红痕,从床内侧摸出一把小镜子,偏过身子凑近看瞳孔的颜色与眼角的泪痣。
还好没变色。
端着水的男子很快走到床边坐下,见她在照镜子,俯身轻点她的鼻尖,\"这么臭美,起来就照镜子呀。\"
温幼宜将镜子放到一旁,身子朝前探去,就着他的手一点点喝水。
独孤翊将杯子微微抬起,直起身子去看杯中的情况,\"润润就行,等会还要少吃点温粥。\"
\"好。\"重新靠回枕头上,温幼宜的视线下意识看向他的胳膊,只是被宽大的袖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索性直接伸出手去扯他的袖子,几乎要将人直接扯到身前,不顾有些呆愣的独孤翊。
扯着他的袖子,毫不犹豫将其掀上去,露出健硕的小臂以及淡淡的红痕。
微微松了口气,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整个人都钻进他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
\"子瑜,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手掌轻轻落在散落在的发丝上,独孤翊笑着环住她,\"张老夫人过世,我已经将其挫骨扬灰,张家如今都在天牢之中。\"
窝在怀中的女子仰起头看他,表情疑惑,\"我若是睡了两日的话,按道理来说,张家男子昨日就该问斩。\"
\"张婕妤过世了。\"
\"什么?\"
温幼宜猛的坐直身子,面色疑惑且迷茫,\"怎么可能,皇上根本不会动她,自古宫妃自戕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是不是消息错误了。\"
独孤翊按着她重新躺好,\"张家延后问斩的命令就是皇兄下的命令,宫中传出的消息是张婕妤病重。\"
温幼宜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就睡了两日,怎么这外面跟变天了似的。
\"你的意思是张娘娘走了一步死棋,她再赌皇上会念及旧情,放过张家,或者为张家留下一丝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