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温母也带上了笑意,\"叶琢被下了官职,前些日子出去喝酒,不知惹了谁,被打断了一双腿,日后只能在床上度日了。\"
\"叶家那些旁支还想来分一杯羹,都被你二姐姐给塞回去,昨日你大哥亲自去叶家走了一趟,现在叶家家主的位置已经是你侄儿的了。\"卫姨娘轻轻拍着温幼宜的手指,慈爱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游走。
温幼宜安抚的拍着她,\"那还挺顺利的,我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呢。\"
温元溪坐在一旁冷哼,\"父亲去了之后,就要二姑姑跟二姑父和离,还要将两个孩子带走,断了与叶家姻亲的关系。\"
\"反正二姑父也不是没有庶子,等和离之后随便提一个姨娘上来就是。\"
\"叶家现下落败,温家却是如日中天,怎么可能舍了温家这棵大树,这不主动就将表哥推上了家主之位,现在叶家算是彻底在二姑姑手上了。\"
温母笑着点头,\"就是还需要你二姐在装些日子,但总的来说,还算是好的。\"
温幼宜稍微放下心来,亲亲热热的挽着母亲与姨娘撒娇,诉说这些日子不见的思念。
老夫人的视线却是时不时就看到她的小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上前叮嘱询问又怕给孩子太大的压力。
正在跟众人闲话的温幼宜很快便注意到老夫人的视线,起身走到桌前给她斟茶,压低声音小声道。
\"祖母放心,坐胎药一次都没落下,按照您教的丝毫不差。\"
老夫人紧绷的身子松散些,拉过她的手轻拍,\"好孩子,祖母也是为了你好,这世间女子本就艰难,情爱更是虚无缥缈之物,只有握在手中的东西才不会背叛,祖母的意思你可能明白?\"
\"孙女明白的,祖母放心。\"温幼宜恭顺点头,将茶捧到她的手边,\"您老也要多注意身体,这温家可离不得您。\"
老夫人接过茶轻抿,担忧的眉眼逐渐被骄傲取代,这确实是她一直所骄傲的地方,虽然她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这温家的庶子庶女可都被她捏在手里,更是在温老爷子过世后,将温家推上了权利的顶峰。
温幼宜抽空独自回了趟漪涵院,里面仍旧是她出嫁前的样子,看样子每日都会有人前来打扫。
挥退前来问安的下人,独自一人推开主室的房门,朝着床幔束起的拔步床而去,站在床前,静静看着床柜上诸事顺遂的摆件,探身用力按在上面。
伴随着咔嚓一声,床柜猛的朝后移去,火苗燃起的声音还算清晰,露出的洞口很快出现亮光。
温幼宜将床幔一层层放下,脱下鞋子坐在床上,收脚的那一刻,身子逐渐被床幔掩去身影。
明亮的甬道中,没穿鞋的温幼宜踩在冰凉的石阶上,十分平静的扫视周围,前行几步,从角落中摸出一双干净,崭新的鞋子。
弯腰将鞋子穿好,整理好裙摆朝下而去。
随着她的脚步,甬道径直向下,没有任何弯弯绕绕,很快便走下台阶,踏入平坦的暗室之中。
暗室中央放着一个硕大的夜明珠,几乎照亮整间暗室。
这处暗室很是简陋,除了这枚夜明珠,再无任何物件,只有角落里像狗一样被拴住脖子的男子,以及被捆在柱子上的女子。
听到声音,柱子上披头散发,衣衫脏乱的女子缓缓抬起头,再看到来人时,眼中没有慌乱,反而有着庆幸与解脱之感。
\"温幼宜,幸好是你。\"
温幼宜停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笑的肆意又温柔,\"妙莲姐姐又见面了。\"
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子正是张妙莲,被温幼宜派人假死带走藏起来。
望着再次走近的女子,张妙莲眼中闪过一抹怀念,还有几分恍惚,她看着她眼角的泪痣,喃喃道。
\"她是你姐姐。\"
\"是。\"
温幼宜点头,抽出帕子上前给她擦拭脸上污渍,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今日天气很好,\"你儿时的伙伴不是我,是我姐姐,你是她唯一的朋友,只是你害死她了。\"
张妙莲呆呆的看着她眼角的那颗红痣,抬手想要去触碰,却在即将触碰之际,被偏头躲开。
自嘲的弯起嘴角,沾满污垢血迹的手指重重垂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奇,好奇你为何每年生辰都要在庄子过,从不邀请伙伴。\"
\"我没有要害她的,我不知道爹爹竟派人偷偷跟着我一同去了庄子。\"
\"幺幺,我没有要害她,真的,我那么喜欢她,怎么会害她呢。\"
洁白的帕子逐渐变脏,面前的脸却变得白皙滑嫩,即便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没有被精心护理,这张脸仍旧好看的惊人。
温幼宜抬手抚在她的脸上,死死盯着她的一双眸子,\"可她的血你不是用的心安理得吗?\"
\"嗯?\"
\"她的血好用嘛?\"
包含情谊的瞳孔剧烈收缩,张妙莲惊惧般对上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可就是这样的眸子,却让她浑身战栗,像是被毒蛇猛兽盯住。
\"幺幺妹妹,那都是爹爹逼我的,他想拥有天元血脉的孩子,可你姐姐被太多人盯上了,他没有办法将她囚禁起来生子,便想出了换血的法子。\"
\"又不舍得他那时的独子,便盯上了我。\"
\"幺幺妹妹,你信我,我不是自愿的,真的。\"
\"你信我。\"
温幼宜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嫌弃的擦着手指,望着她恳求的目光,唇角缓缓勾起,一步步朝后退去,视线在她的身上扫动。
\"信你,我自然是信你的。\"
绝望的视线迸射出一抹希望的光芒,张妙莲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个随意便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女子。
数月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的生死竟被温幼宜握在手中,明明之前是她一直决定着别人的生死。
可眼下活下去的欲望叫嚣着,让她不得不去讨好。
只要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哥哥母亲都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管她了。
活下去的强烈欲望,让她有一瞬的疯魔,即便是对面之人,像打量一件货物般打量着她,她都毫不在意。
她只想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