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再说了。”浮枕流的呼吸急促，紧紧握着手中的红剑，眼瞳赤红，尽显妖邪之色。
浮白跟在他身边多年，寡言少语，然而每次开口，都能够让他心惊肉跳。
就如此时，浮白的一字一句都犹如锋利的刀疤，狠狠地划在他的心上，冷酷又残忍。
“你变了，你变得都不像你了。白芷喜欢的是那个初见时就救下了山匪刀下一家人的仗义侠士，以及那个为了不让她被送去和亲，带着东清国的将士们打败了西域，换得东清国的安平和尊严的大将军。”
浮白提起以前的浮枕流，眉眼之间尽是怀念。
浮枕流动了动嘴唇，想说我都是为了你才变成现在这样，可是想到温裙的冷嘲热讽，他忽然就觉得苍白无力。
“你是说我错了吗？”他看着单薄瘦弱的蓝衣少年，他一直以为他是天生身体不好，现在想来，长年累月的放血，他的身子早就垮了，而他一直不曾察觉。
他心痛，悔恨，却不后悔。
他已经后悔过一次。
“你们都觉得我错了。”他忽然转身看向殷无命，“可你若是我，她死了，你难道就不想复活她吗？”
殷无命抿唇：“她不会死。”
浮枕流怪异地笑了：“殷无命，我们来打个赌，我赌你在温裙死后，会同我一样疯魔地想要复活她。若我赌输了，我会放弃她的身体。若你赌输了……”
他也知道他疯魔了。
“我不赌。”殷无命蹙眉打断他。
“别着急，你听我说完。”浮枕流扯了扯嘴角，他看着殷无命和温裙，“你们有前世今生的缘分，前三世，她都死在你面前，这一世，你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吗？”
温裙脸色微变，呼吸一紧，前三世……浮枕流这话什么意思？
殷无命冷冷地看着浮枕流，“她不会死在我面前。”
浮枕流道：“世事难料，哪怕是神仙，也不可能永生不灭。她救了你很多次，若这一次，她再次为了救你死去，你们没有下一世，你也还是不想复活她吗？”
殷无命神情不变，无人能够看出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我说了，她不会死在我面前。”
“你很自信，但自信过头，就是狂妄无知。”浮枕流的耐心告罄，他的神情阴鸷，“你若应下赌约，也许还能救她一命，若不应，那她便会灰飞烟灭。你们以为，我费尽心思数百年的计划，会如此轻易地被你们打断阻止吗？”
温裙脸色一变，忽然身子一软，即将倒地之前，殷无命眼疾手快将她抱在怀里。
“你怎么了？”他担忧地看着她，苍白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纤细白皙的手腕，脸色一沉。
她的脉搏越来越微弱。
温裙惊疑不定：“我感觉我的身体好虚弱，有点不受控制。”
浮枕流仰天大笑：“殷无命，过去的数百年，你只知道找人决斗，却不知，这世上小人永远比君子多。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
他以前或许是个坦荡的君子，但他现在已经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浮枕流不敢回头看，他怕看到浮白失望的眼神。
时间紧迫，他看着温裙，“你这副身体过去的十五年只有一魂一魄，因此呈现痴傻之状。尽管你的魂魄回归，可滋养稳固魂魄与身体的时间太短，我想要分离你的魂魄还是轻而易举。”
“你的魂魄若是再次离体，可就没那么好运再能够找到契合的身体附身，最终会魂飞魄散。”
他看向殷无命，狞笑道：“殷无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跟我打赌，还是让温裙现在就魂飞魄散？”
殷无命冷冷地同他对视，漆黑的瞳孔隐隐闪过金光，额头出现奇异的金色纹路。
乌发青年的模样本就冷艳，额头的金纹衬得他越发神圣。
浮枕流的目光看向他额头的金纹，微微蹙眉，心中有些诧异。
这是什么？
浮枕流只是一个凡人修士，并不知道九天之上的世界如何，人族并不是唯一受上天眷顾偏爱的种族。
黄金圣龙一族的记忆传承，是神族都羡慕的种族天赋。
殷无命体内觉醒的血脉开始滋养他的经脉和身躯，他体内被浮枕流留下的黑气被吞噬，黑瞳越发清明。
他冷静地翻阅脑海里庞大的记忆，试图快速从中找出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
他不能再让她死在他的面前。
那种心痛到窒息的疼痛，他不想再次尝试。
终于，殷无命找到了。
乌发青年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他低头看着脸色苍白虚弱的温裙，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嘴唇微凉。
“温裙，我送你去小世界，你要找到我，带回我的灵魂碎片。”
温裙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来不及解释太多，殷无命将一块微凉的金色鳞片放进她的手中，“这是我的护心鳞，你拿着它，就能够找到我的灵魂碎片。记住，要等灵魂碎片的身体自然死亡，你才能拿回它。”
“那你呢？”
他微微笑道：“我等你回来。”
在浮枕流反应过来阻止之前，殷无命施法打开时空大门，将温裙送了进去。
大门关闭之前，温裙最后看到的是殷无命温柔至极的眼神，她听到他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家人。”
“系统，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还能回到男主身边吗？”她连忙呼喊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的系统。
回应她的却是冷冰冰的机械音：“系统故障，正在关机修复中，请宿主自行完成任务，等待系统完备重启重新上线。”
温裙一个人踏上了未知的方向，她的心中担忧，殷无命一个人面对浮枕流，他能打得过吗？
……
浮枕流看到关上的大门，不可置信地看向殷无命：“你把她送去了哪里？”
殷无命的脸色苍白：“是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浮枕流看着他额头发亮的金纹，惊疑不定，随即笑道：“既然她被你送走了，那我们的赌约只能作罢。你走吧，我不想和你为敌。”
他实在能屈能伸，变脸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