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张扬肆意的佑宁长公主,眨眼间就如此狼狈地躺倒在地上,任谁看了都心疼。
这样的症状,她在医书中见过,形势紧急,她也顾不上其它了,当即喝道,
“都让开,别围在这里,按住长公主的手脚,别让她乱动!”
姜太后一愣,竟是下意识的往后让了让。
云羲和一只手卡着长公主的下颌,头也不抬伸手道,“快啊!”
“是!是!”桂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忙轻手轻脚地保住长公主的手脚。
云羲和想将叠好的手帕往秦惜口中塞去,一不留神,却被抽搐着的秦惜狠狠一口咬在虎口处,鲜血登时流出,疼得她皱起了眉头。
“羲和!”
姜太后眼中划过一抹疼惜,人心都是肉长的,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救惜儿才受伤,怎能不动容!
云羲和顾不得说话,她努力捏着长公主的下颌,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而后又将手帕塞进在她的口中,防止她咬到舌头。
“太后,长公主这是癫痫之症。”
云羲和皱着眉头,摸着秦惜凌乱的脉搏,很快得出了结论,“气血亏虚,先天之症。”
姜太后目光闪了闪,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世人皆道佑宁长公主乃是天降祥瑞,可这不足月的苦楚,谁又能知晓?这么多年,她这癫痫已经很少再犯了,今日却是叫你瞧见了......”
“太后不必忧心。”
云羲和目光灼灼,明言道,“臣女能治。”
姜太后看了云羲和一眼,随后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极力镇定下来,“对......你会医术......”“
云羲和仔细地瞧着,长公主秦惜抽搐一阵后,虽然仍旧昏迷未醒,却渐渐的平复下来。
她当即吩咐道,“桂嬷嬷,烦请你带我的丫鬟去偏殿中将我的银针取来。”
宫女们将长公主抬到塌上放下,照着吩咐将长公主头上的钗环尽数卸下,云羲和细细地将银针消了毒,从耳穴中为她施针,刺激着脑内那乱窜的邪风。
姜太后先前也不是没有叫太医为长公主看过,但来的太医当中,对病因都说得很笼统,祛风镇静补血的药开过不少,但效果也不佳。
眼下云羲和的一摸脉象就能说得清清楚楚,且她的医术,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姜太后还是心存希望。
这是云羲和正全神贯注的施针,头也不抬道,“拿一盏灯过来,太暗了。”
语气沉静平和,却又非常有底气。
姜太后哪还会计较她的失礼,亲自捧着一盏烛台端了过来。
近前姜太后才看见,云羲和指尖捻着数枚银针,精准地落在秦惜头上的穴位中。
烛火映着她那双清冷的凤眸,更显得她清醒而冷静,再看她的手法,极其熟稔而又游刃有余,叫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心来。
云羲和算计着时辰,等时辰一到,当即收了银针,又细心地在穴位上按摩了好一阵,直到秦惜嘤咛一声,幽幽转醒,
“好痛哦。”
姜太后原本一脸忧心焦灼,当即被逗笑了,笑中带泪,“你还痛?你瞧瞧羲和的手,被你咬的!”
秦惜的目光随即朝着云羲和的手看了过去,只见一排清晰的牙印下,有几处都破了皮正在渗血。
她有些不好意思,“啊!羲和......”
“臣女无碍。”云羲和拿起一块干净的手帕摁在虎口处。笑道,
“长公主,臣女可没有用力。是刺激到您头颅中的邪气,让它们散发出来时才会觉得痛。往后再施针几次,喝上几副药,就彻底与常人无异了。”
秦惜眼睛亮了亮,“此话当真?”
“当真!”
云羲和说完后,便开始走至一旁的桌案上,提笔开始写药方。
太后与长公主互相对视一眼,视线双双停在云羲和那稳健的背影上。
怎么说她也是镇国将军府的养在深闺中掌上明珠,却能如此放下身份来,治病救人。
这么想完全没有贬低她的意思,只是越发觉得云羲和此人不可思议,言行举止间的那份坦然与勇气,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比的。
长公主秦惜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开口道,“羲和,你为我做这些,实在是让你受累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
“长公主无需客气。”
云羲和头也不抬,下笔如有神助,
“臣女今日只当自己是位大夫,而长公主是我的病人。说得客气一点,治病救人乃是大夫的天职。说得再夸张一点,长公主这病症对臣女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况且秦惜也是秦玄凌的妹妹,看在他的份上,云羲和也要尽力的。
没有人计较她的失礼,秦惜看向姜太后,姜太后对她点了点头,让她宽心,同时也在心里记了云羲和这份情。
等云羲和放下笔写完药方,一旁的桂嬷嬷忙上前来细细地将药方收好,往太医院的那边去拿药了。
此值初夏,云羲和忙碌这一会儿,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姜太后命宫女打水来给她洗手擦汗。
云羲和不慌不忙地净了手,将虎口处被咬伤的痕迹细细地用纱布包裹了。又说道,“长公主日后可佩戴些雪扶香,香气乃镇静醒脑的,于病症大有裨益。”
长公主一听,先是准备点头,继而又问询道,“本宫还是头一次听说……羲和,何为雪扶香?”
雪扶香乃是云羲和先前根据古方调出来的线香,就放在万香楼中售卖,寻常人若是用它顶多是欣赏香气怡人清凉,只不过因为这雪扶香价格尤为不菲,所以买的人并不多。
但云羲和也没有说谎,这香粉正好对长公主的病症却有养护之效,贵是贵了点,但长公主还能缺银子?
云羲和轻咳一声,实际上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嘴上却一本正经道,
“未央大街上有一家叫做万香楼的香粉铺子,那里便有雪扶香。”
给秦玄凌买龙骨需要大笔银子呢,能赚一点是一点,再说了,这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秦惜点头应下,笑道,“这还不好办?既然云姑娘提议了,本宫这边去多买一些回来。”
她现在只觉得身心舒畅,那压在自己心头多年的病症,终于被人指了一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