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尴尬的事是现在克里昂说不了人话,阿特拉蒂话两个人也听不懂。
悬崖跳下去容易,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落脚点,很难说能不能跳回来了。
“啪唦,啪唦。”他在下面挥舞着手,努力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陆秋看了眼亚当,之前的绳子她还系在腰上,但附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固定另一头。
亚当明白了她的意思,将绳子另一头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拴成死结:“你去吧,我会拉你回来的。”
她的眼神明说了自己的不信任。
“至少现在还在洞里,我害了你,自己也很难出去。”他不再奢求她的信任,只是用利益关系分析道。
“你别也被我拽下去了。”现在不相信他也没有别的办法,陆秋拉着绳子,朝向他蹲在悬崖边,准备用滑降的方法下去。
“不会的,我们这样配合过很多次不是吗。”亚当也蹲在她面前,降低重心。
她没再说什么,一手缠着绳子,双腿并拢夹住,往后仰倒。
因为重力,手臂上缠着的绳子忽然收紧,让她没有不受控制地直接滑下去。
她控制着速度尽量匀速下降,这样不会给上面拉绳子的人造成太大拉力。
石壁逐渐变成一个倾角,她的腿已经很难蹬到了,整个人就悬空靠一根绳子吊着。
发光的小‘蒲公英’插在她上衣口袋里,光芒已经越来越弱。她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脑海里涌现出现无数闪回。
……
“m0714号作业船遭遇彗星碎片撞击,操控人员之一重伤需要救治,维修人员舱外作业时,保险带意外断裂,飞船已因为二次撞击失去控制,请求救援。重复,m0714号作业船遭遇碎片撞击……”
她被厚重的太空服包裹着,太空中没有任何一个着力点,只有远处因为故障慢慢离开的飞船。
可他们之间的链接断了,就像和母体断开脐带的婴儿。
她很想用太空服里的气压控制器掌握一点主动权,但现在飞船已经离她太远了,能移动的一点距离并不能帮到她什么。
太空服里的氧气如果控制着进入低耗能状态,还够她用三个小时。
希望这三小时里有人能听到她的求助。
地球已经被战争带来的各种污染包围,破碎的飞船残骸、卫星碎片、陨石包围。如果不清理,迟早它们会进入地球的引力区,被重力裹挟着坠向大地。
这是对于太空新人的训练,通常是两到三人一组,非常不幸的是刚才的碎片重创了他们的飞船,当时正在执行检查任务的同伴受到猛烈冲击昏迷不醒。她在快速救治以后本来打算暂时回到空间站,但飞船的外部密封出了问题,她才会出来维修的,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飞船遭遇二次撞击,还把她挂钩安全带的地方弄脱了。
她寄希望于飞船内的同伴醒来发现飞船的异常,但他伤得很重,如果不尽快处理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听着太空服里自己的呼吸声,她努力压下飞跳的心脏,调整了一下通讯频道:“m0714号遭遇……”
耳机里响起电流的杂声,隐约有人的声音。
她小心控制着调频旋钮,试图寻找到适合的频道,一边重复着求救。
“莉莉丝?是你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由小而大,清晰地从耳机中传出来。
“亚当!我们的飞船遭受彗星碎片撞击,亚历山大受了重伤,我出舱作业遭受二次撞击与飞船脱离,请求救援!”
那一刻的感觉,即使被记忆迷雾笼罩,似乎也能穿越时空,将恐惧烙印在她的基因中,所以她才会那么怕失重的感觉。
维兰克外的深空行走,克里昂的水底星空……
背向太阳的那一面温度非常低,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正在变冷。
“我们立刻……救生船……坐标,不要……重复……”
……
“啊!”她忽然紧紧攥住手里的绳子。
“噗啊。”腰上传来被人触碰的感觉,她猛震了一下身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半截身子进入水里,她松开手,整个人落入水中,克里昂环着她的脖子,似乎想帮她保持脑袋露出水面。
“怎么了!”头上传来亚当的呼声。
“m……0714号作业船,遭遇彗星碎片撞击……请求,救援。”
上面沉默了很久,这才颤抖着回应:“你记起来了。”
头上遥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一张脸,如同彼时看到他不顾自己的作业区来找自己时出现在远方的飞行器一样,两人遥遥相望。
虽然还是断裂的碎片,但之前碎片上的岁月尘埃忽然被风吹起了一样,让那些记忆鲜活起来。
可她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
忽然有几滴水溅到她脸上,是克里昂的尾巴拍起来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回过神,看向克里昂:“找到出口了吗?”
他满面担忧地看着她,刚才她和亚当说那段话,让克里昂心中非常不安。
这是什么意思?她想起过去了吗?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指着某个方向,比划着似乎是让她把亚当叫下来。
得到呼唤,亚当没有犹豫,深水炸弹一样一跃而下,并没有激起多大水花,从水中浮出时,前额的碎发有些遮住眼睛,两人对视,他展开手臂。
“出去再说这些吧。”
陆秋没搭理他,转身跟着克里昂往某处游。
她还有点事没想清楚,况且过了那么多年,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亚当只能说有种淡淡的怀念。她脑海中关于和平年代的那个世界的记忆也不像假的,但她看上去可不像能活过两种完全不同的时代的人。
即使那样的记忆是真的,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她现在已经有了别的生活,如何选择是另一个问题。
克里昂看她跟了上来,拉住她的手往某处游,临走还不忘瞪了亚当一眼。
他无奈地耸肩,终究是过去那么久了。
在水里的速度远比在岸上差多了,唯一能自由来去的只有克里昂,但他现在还不能负重带着他们,虽然他已经努力拖着陆秋了,但他们还是花了很久才到他指定的位置。
这里和周围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出他们是从哪来的,他们手上的光源压根照不亮岸边,只有远处依稀的瀑布声还能分辨方位。
“要从这潜下去吗?”看着克里昂的姿势,陆秋望着水底,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