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是省企改办主任,在企业改革这件事上,权利特别大。
而这一个月,这个技术出身的陈维,真是展现出了铁腕的手段。
第一个治理的东江一汽,十几个生产车间,车间主任竞聘,签署生产责任制,超过设计标准费用的,车间主任承担费用,达到或者节约成本,予以重奖。
十几个车间主任各显神通,其中大半都达到了标准,不合格的,直接被替换。
而这期间,数千职工,被丢到一个外包的销售公司,没有底薪,只有提成,干不好,连饭都吃不起,干好了,一个月一两万都能挣到!
这期间,处理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人,但因为葛云峰和省里大半领导的支持,改革强势推进,已经改制了三个还有自我造血功能的厂子。
东江一汽、红旗厂,都是如此,但国棉厂,依靠自己,真的不行了,没有资金,没有市场,还一身债务。
这里面的原因,他一清二楚,他也期待着改革,赶快实行股份制,否则,自己这厂长说着好听,但一个月两三千,还不如别人一个销售员。
“嗯!”葛云峰点头,没多说什么,而是笑着看向走过来的韩彬。
“小韩,听说你周游世界去了,中午我听听你对这世界的新看法!”
“葛书记,陈叔,世界走马观花看了一点,没看太明白,但有一点,我们真落伍了。
落后就得挨揍,所以,四平八稳,安步当车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在某些时候,只能兵出奇招甚至险招,才不至于以后没有还手之力!”
陈狄安娜也跟葛云峰打了招呼,显然不是第一次见了。
“出奇制胜,兵出险招,你这招,是真够险的,但也的确有了奇效,走吧,先去吃饭...”
“葛书记,这饭我估计我没法吃了!”
“怎么了,请你小子吃顿饭都不给你陈叔面子了!”陈维似乎看出来点问题,故意道。
“您的面子我当然得给,不然,我这会都该去准备彩排了,我连公司总裁、财务总监、法律顾问和营销总监都叫过来了。
但是刚在门口,就遇到一个耍流氓的保安队长,据说厂长是他舅舅,见到人漂亮姑娘,就说要人嫁给他,他舅舅同意了,人要不答应,全家都得下岗。
这国棉厂,就他舅舅的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厂长太牛了,比我们红旗厂厂长牛多了。
刚才那保安队长非礼安娜,被安娜废了,我得带着安娜跑路,不然,待会人厂长来了,这边保卫处几百人,我不得被人打死了,您这饭,我要是逃过这一劫,我再请您吃!”
陈维眼里带着怒气,他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脾气稍微暴躁,但不会随便乱打人。
葛云峰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不过没有发脾气,而是侧头对旁边的大背头道。
“侯厂长,你先处理问题吧,小韩,安娜,我们先找地方聊几句,陈维你也来!”
葛云峰专门这么说,除了陈维之外,其他人就不好跟着了。
那侯厂长面色阴沉,但这时候,只能应声,这葛云峰,可是相当强势,会上,敢硬刚一二把手的猛人,要不是葛云峰的强势和支持,陈维这企改办主任,早就被撸了!
...
“韩彬,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国棉厂虽然现在资不抵债,但底子还在,只要将问题解决了,这生意你肯定不亏。
现在,这边的问题已经刻不容缓,拖欠工人的工资,加起来都五个月了,云州和东江,都没钱贴了,银行更是一分钱都贷不出来,如果月底之前,再不解决,真得破产了!”
葛云峰看着韩彬,韩彬想了想,“五个月,十万工人,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也得三个亿,银行欠了多钱?”
陈维回答,“工行6亿5,建行4亿8,农行3亿,其他还有一些金融机构,有3亿!”
“呵呵,十七亿多,国棉厂的设备,都是二十年前的,基本都淘汰了,市价我估计五个亿就差不多了,这权抵押了,三倍啊!
你们不会是让我全背吧,那真没法谈了,十七亿债务,加上三个亿的欠薪,这就是二十亿。
我至少得投入十亿购买新设备,这是三十亿,还有拓展销路,还得砸钱,没有三十五亿,这事干不成。
这里的地,我说直白点,目前也就三个亿,云湖新区开发了,五年后能值十五到二十亿,我得砸十八亿,算上利息,我得亏好几亿。
我哪有钱亏啊,不能老让我做亏本生意,刚才我路上跟安娜算了,我现在还是无产阶级!”
葛云峰皱了下眉头,陈维立刻道,“少在这忽悠,你砸了十八亿是不假,但这国棉厂救活了,就不是二三十亿的问题了,等于是你白得一国棉厂,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叔,你这话说得对,是白得一国棉厂,按您说的,它五年后值三十亿,这地二十亿,一共五十亿,我不算物价和利息,还了贷款,除去投资,我能赚二十亿。
五年,我投十八亿,赚二十亿,这年回报率我估计得等若彤来了算,但肯定没有20%。
我这资金,都是别人的,这么低的回报,人还不如去放贷,一年30%抢着要!
而且国棉厂什么情况你们都清楚,搞不好,血本无归都是轻的,我真得亡命天涯!”
“别绕圈子,我们都没时间,这会找其他投资人肯定来不及,资产审核这一关,没有两个月都完不成,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陈维说了一句,真的有点眼睛红,估计最近,严重失眠。
“那我也就不绕圈子,我有三个要求,第一,银行债务我可以背,但是超过国棉厂资产的部分,从云湖新区规划用地之中抵给我!”
“你这是趁火打劫啊!”陈维皱眉。
“陈叔,您遇到我这一个还愿意打劫的就不错了,我这次,真金白银,至少得投入十八亿,甚至二十亿,现在,空手套白狼的估计不少!”
陈维没有说话,看向葛云峰,“这个,可以商量,但是得等云湖新区的规划方案出来!”
“等那规划出来,这地至少缩水一半!”
“现在给你也可以,一亩地十个就业岗位,我再给你批一万亩都行!”
韩彬想了想,十万个工作岗位,“可以,就这么定了,再给我一万亩地,我再弄十万个工作岗位!”
“你确定,这十万工作岗位,至少得保证绝大多数工人五年内不会失业!”
五年,云州肯定缓过劲来,工作岗位也就多了,不需要强制保证。
“纺织、印染、制衣这些上下游企业,都能弄,您干脆在云湖新区,弄一个纺织业生产基地,将云州的相关企业一股脑全搬过去!”
葛云峰似乎是在思索,陈维立刻道,“这个可以啊,你把这七八个相关企业全接收了!”
“呵呵,陈叔,您真看得起我,不说这些企业的问题有多复杂,一时间我上哪去找人管理,出了乱子,我可担不起这这人,。
您可以照着这模式找其他人干,能找到资金或者销售渠道的人还有!”
“这事下来再说,你还有什么条件?”葛云峰问。
“第二,我只承担企业现有职工薪酬,所有离退休工人的养老医疗费用,必须一刀切!”
韩彬在国营厂生活了十几年,很清楚这些国营厂,有许多,都是被这些拖垮的!
“云州市乃至东江省,现在没钱承担这些!”葛云峰摇头。
“葛书记,这是原则,如果这些不剥离,我这就是能挣一座金山,都不够败的。
企业如果不能盈利,没有利税,云州永远承担不起,这些老工人,有退休工资,这是国家养老。
至于医疗费用,这个有了给,没有,可以拖欠,大部分工人都有儿女,只要年轻人的工作正常了,负担一部分医疗费没问题。
个别生活确实困难,无儿无女的,那就是民政部门的问题,我这边也可以设立一个社会慈善救助基金,提供一定的帮助。
但原则必须一刀切,这些跟我的企业,未来没有任何关系,否则真的就是无底洞,这些老革命,我可惹不起,有些比我老爹还厉害,一脚能给我踢岔气,我动人一根指头,那就完犊子了!”
“这个可以商量!”葛云峰道。
“这个没得商量,你们必须给我一个准确无误的答复,我哪怕少赚钱,不赚钱,我也不想惹这麻烦,惹不起,尤其是国脉那成的老阿姨,在我们云州,是相当出名,以前领导们都是绕着走!”
葛云峰听过有些传闻,国棉厂的妇女,在政府门外撒泼打滚,几十上百,这画面,太可怕了。
“这个需要常委会讨论之后给你答复!”
“好,我说最后一个条件,副总以上管理层全部离职,并进行离职审查,直到我这收购完成。
未来半个月,司法部门和我公司的法务部,进入国棉厂,清理害群之马肃清国棉厂风气,所有犯罪分子,从快从重处理,绝不姑息养奸!”
“管理层全部离职,你这企业还怎么运转!”葛云峰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