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鉴,是微臣考虑欠缺了。”范思诚鞠躬退下。
随后王洪章上前进谏:“陛下,军部方面,我们的火药库存已所剩无几,受瘟疫的影响,原来开采工程和运输渠道都已经搁置,若再不想办法重启,咱们的火器就没用处了。”
李钰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大问题,”他又召唤:“工部官员何在?你们可有好的方针?”
几个工部官员走出队列,由其中一尚书进谏:“禀陛下,最近的火药开采也在岐黄山,距洛阳有六百多里路,如今诸多官道都已封闭,运输起来风险很大,微臣提议先派遣两队工兵,前去云梦山和黄山勘察一番,这两座山距洛阳都不过百里路,且山脉纵横广阔,仔细找找应该会有符合制作火药的硫磺矿。”
“黄山是宰相故居,这倒是没问题,至于云梦山……”李钰微微皱眉,有些疑虑。
工部尚书说道:“如今国家有难,江湖门派应该顺应朝廷才是,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云梦山本就是燕朝的疆土,陛下不用多虑。”
李钰摆了摆手,“那就按你的计划去做,只是若发现了硫磺矿,开采前还是得和那里的主人家打个招呼。”
“陛下放心,微臣将派遣侍郎随同,若能遇见鬼谷先生,一定会恭敬参拜。”工部尚书说罢,再次退入了队列。
李钰说道:“王将军,若火药吃紧,那便节省些用,火器不足便用多用弓弩,下去之后朕会叫户部拨些军款给你,你拿着这些钱去收购几批木材,用来制作弩箭。”
“呃……木材?”王洪章挠了挠头,疑惑道:“洛阳城中哪里能找到木材?”
李钰说道:“新法令不是要求‘退楼还耕’么?那么多拆卸的房梁,怎会没有木材?”
王洪章说道:“可这些木材,很多人户都拿去制作木炭了,怕是没有多得可以采购了。”
李钰指着大殿房梁,呵道:“那就把这座大殿给拆了,总归能捣腾出几十万只弩箭来!”
“不敢不敢,末将自会去找……”王洪章低头退回队列。
李钰道:“下一个问题。”
“陛下,洛阳,豫州,安阳,三城都涌入了不少难民,城中耕地有限,他们无法得到安置,更没有固定收入,全靠国库救济,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微臣提议在城外择一处良地,以军队守护,集中安置这些难民,如此一来,也可缓解国库的压力。”卢伯光走出队列,进谏提议。
“不行!”王洪章当即又站了出来,一口反驳道:“如今城外毒人横行,稍有不慎便会导致感染,那可是十几万难民,倘若毒尸围城,该怎么办?”
卢伯光沉声道:“王将军,你可不知,难民若得不到安置,便会引起社会动荡,男盗女娼,肆意妄为,到那时内忧大于外患,可是会耽误国运的!”
“陛下,臣附议,卢大人的计划可行。”
“陛下,臣也附议,不良风气已在难民营中形成,他们没有生产力,更无法纳税,新朝建立不久,国库本就不充裕,是养不活这十几万难民的。”
“臣也附议,请陛下恩准!”
三五个文官,一同站出来附议,其他中立的也见风使舵,纷纷倒向卢伯光。
看李钰的表情,多半是不想同意的,可这么多大臣附议,他一时半会儿怎好反驳?
王洪章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跪在了大殿上,恳请道:“陛下,末将有个提议,那便是让这些附议的官员,随我一起出城走上几圈……这些大人们估计还没见过毒人的模样,若他们体验了瘟疫恐惧之后,还一意附议的话,我绝不会再反驳!”
李钰抚摸着下巴,连连点头:“好主意,这倒是个好主意……诸位大人久居城中,还没见识过毒人的厉害,也该出去体验一番了!”
他随即一拍手,“好!朕也有好久未出过皇宫了,明日朕亲率群臣,一起出城狩猎毒人,让你们长长见识,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满朝文臣,皆露出了惊恐之色,他们大多数都是读书出身,有的连马都骑不来,还能狩猎毒人?
“呃……陛下,那疫毒的厉害,我们早已知晓,以微臣之见,还是莫要出城得好,莫要出城得好……”
“是啊,是啊,我们倒无所谓,主要是陛下的龙体,不能遭到一丝威胁。”
……
“都给朕闭嘴!”
李钰大手一挥,“朕意已决,不必再议,就明日辰时,众爱卿与朕一起在东城门口集合……蔡统领,王将军,护卫之事就交给你们来办。”
“末将遵命!”王洪章笑着站起身来,又得意地瞥了一眼卢光波等文官,说道:“诸位大人,你们放心,我和蔡统领一定会护你们安全的……只是,到了明日,可千万不要找什么突感风寒,顽疾的借口啊。”
一众文官黑着脸,瞪着王洪章,恨得直咬牙。
“继续吧,众爱卿可还有其他谏言?”
“陛下,现在我朝陆路管道已被封锁,只剩下水路运输,微臣提议加大运河的维护成本,以保证物流贸易的顺畅……”
“此事,你们内阁自行商议。”
“陛下,徐州遭瘟疫侵扰,损失惨重,已三次向洛阳求援,我们是否应援?”
“咱们自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有物资应援他们?你把信使全部扣下,就当他们中途死了。”
“陛下,城中犯罪持续上升,微臣提议,设立专门的典狱司,严惩所有趁乱投机的罪犯!”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再加几条严法即可,凡犯下大罪者,要么刺配充军当死士,要么一律赶出城去。”
……
群臣一一进谏,李钰一一作答。
燕云霆候在殿外,偷偷往里瞧看,先前他一度以为李钰就是个不管事的翘脚皇帝,可瞧了眼下,才发现他是机智果断,明辨是非的好皇帝,心里不由给他竖了好几个大拇指。
就这样,从旭日东升,到日上中天,不知不觉早朝便开了两个时辰。群臣们站得脚发酸,君王说得口也干。
李钰打了大大的呵欠,不拘小节地伸了个拦腰:
“繁杂琐事,你们自行到阁府商议,宇文长卿下午便回归庐阳,以后你们决策好的奏折就送去宰相府,朕这几日劳累过度,要好好休息……所以下次早朝,十天半个月后吧。”
说罢,他便要起身离开。
“陛下且慢,老朽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刻意留到了最后。”
一个身穿绿袍,要缠红玉锦带的古稀老人,杵着拐杖缓步走出队列,他好像比一般大臣都要金贵。
李钰见了老人,亲自下殿搀扶:“旬南公参朝怎也不提前告知一声,来人……快快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