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青的性格,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眼见着天聊死了,她索性安静地品尝起秦风泡的茶来。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想到该怎么继续下去,于是随意地站起来,说“不介意参观下你家吧。”秦风笑着说“来都来了,还怕你看吗?”
楚青青打量着秦风的房间,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连着书房,书房的面积不大,大概八九个平方的样子,一张写字台,一台电脑,两面墙都是到顶的书柜,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客厅里一张沙发一个茶几,沙发对着的电视墙这面墙上,却并没有电视,也是做成了一半书柜,一半收纳柜,收纳柜里放满了形形色色的茶具和各种茶叶,旁边的角落放了一个非洲鼓、斜靠着一把吉他。
客厅的另一端,做了个酒柜玄关,隔出了一个与厨房相连的餐厅,放着一张可收缩的餐桌和几把椅子,还有一叠摞在一起的塑料凳。一间卧室,门关着,楚青青不便进去。房间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一眼就能看出主人在生活上的自律。
楚青青由衷地说道:“你真是个爱干净的人,而且你家书真是多。”
“嗯,有些书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他当年是慧阳高中语文老师,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从小就不许我邋里邋遢的生活,后来到部队,也特别讲究军姿军容和宿舍卫生这些,所以习惯了。”
“那你父亲现在退休了吗?”
“三年前,他在讲台上突发脑梗去世了” 秦风犹豫了下说道“最遗憾的是,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正在参加野外实战演习,一周后才知道这个消息赶回来。”秦风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啊!对不起……”楚青青没想到情况是这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没关系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秦风脸上恢复了平静。
“刚才你说到理想,其实我原以为我的理想就是做一个优秀的军人,连长、团长、师长这样子在部队一辈子地干下去。但后来才发现,这些并不是我内心想要的。这也是我最后下决心离开部队的一个原因。”
楚青青见话题又回来了,就问:“那你最终离开部队的原因是什么呢?你内心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呢?或者说你将来想干什么呢?”
秦风显然不想在离开部队原因这件事上多谈,只是说:“其实,从部队回来后,我并没有想好自己将来要干什么,但有一点我很清楚的就是,我想让自己的未来,活得尽可能的自由一些,也许,是在部队待久了吧,在我看来部队什么都好,但却谈不上很自由,毕竟部队是以纪律为上的地方。现在,如果一定要问我未来有什么理想的话,那就是,我希望自己能更自由地活着,所以,在能对付自己生活的情况下,我不太可能因为收入的多少,去做自己并不想做的事。”
“但自由只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自由,不是吗?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楚青青说。
“嗯,是的,我理解的自由不是为所欲为,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可以不做什么。”秦风这话,就有了些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苍老感。
楚青青眼见着又要聊到一个死胡同里去了,连忙说“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就不想做营销方面的工作呢?这个工作有这么令人讨厌吗?”
“我并不讨厌这个工作,但也没有觉得这个工作有什么好,所以,我需要一个说服自己做这个工作的理由,那你先告诉我,营销工作有什么好的?”
“通过这段时间对你的了解,我觉得房地产营销工作真的非常适合你。首先,房地产营销需要掌握丰富的知识面,然后能灵活运用,它考验的是一个人的综合能力,我认为你既然看了这么多书,应该许多方面的知识都有所涉猎和了解,你的这种知识的杂糅度,营销工作正好让你能够发挥你的所长;
其次,房地产营销工作,需要了解房产所在城市文化脉络、地方特性、人文特征,你不是要走四面八方吗,这个工作正好可以让你带着目的地去走四面八方,走那些我们准备开发房地产的城市;
第三,我认为你的文科应该不错,房地产营销有很大一块内容,就是对产品品牌的建设,这方面内容,正是展现和发挥文科不错的人才的能力之处。欧烨、严靖都是文科专业,但我觉得你真的去做,是一定能比他们做得更好的。”
听了楚青青的这番条分缕析,秦风说:“我也并没有说反感营销部的工作,我只是没有特别想做这份工作的感觉。比如我做搏击教练,可以保持一下自己的搏击技能;做保安队长,主要是帮杨行健这个老班长的忙,而且保安队长也不用太操心,上班没事时可以看自己想看的书,下班没事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做营销工作就不同了,不高兴见的人还得见吧,不想接触的事有时候也得接触,而且时间上也更不自由,说需要出差就得安排出差,打乱自己原本的节奏和计划。如果我对这个收入并不特别需要,我为什么要干这个工作呢?”
秦风接着说:“而且,上次去潼城的事,回来后我想想,好像做得有些不应该,当临时司机就当司机,却抢了欧烨和严靖的风头,他们做这份工作也挺不容易的。你不知道,到现在严靖看见我都是一扭头就走了。我完全能理解他,感觉自己上次有夺人饭碗之嫌啊,说白了,我这样做就是有些炝行。”
楚青青听到这里,心里算是彻底明白了,一方面自己一上来就说薪资待遇这些,显然方向就偏了,她这时候心里特别佩服父亲的判断。另一方面,她还是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认为这是给了秦风个好事,纵然不说要他感恩戴德,至少也应该满口应承才是,没料到秦风既没有什么兴趣,还有那么些杂七杂八的顾虑。
但她一时也想不出用什么来说服秦风了,想着自己在父亲面前自信满满的样子,楚青青心里真的急了,秀眉一蹙,一跺脚说道:“叫你到营销部来上个班,你就这么多话等着我。要这理由那理由的,那作为朋友,你就不能来帮我啊?你帮杨行健就可以,来帮我就不行啊?我一分钱工资也不给你加,叫你来帮我可以吧?”说到后来,楚青青越发觉着自己的委屈,声音都有点带哭腔了。
秦风先是有些讶然,然后感到内心柔软的部分,一下被击中了,于是他就露出了他招牌式的阳光笑容说,“嗯,你别急呀,这个理由倒是完全能成立,早这么说不就结了。”
楚青青没想到,秦风一下子就爽快地答应了,顿时破涕为笑,心里却忍不住感慨了一番,心中也有些哭笑不得,她想:看来有时候道理太多也没啥用,还不如撒撒娇的效果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