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平复了一下愤怒的心情,萧林挣脱欧阳秋雪的搀扶,缓缓的在刘一刀面前踱步,”根据历史上记载,有一种有趣的酷刑,叫做凌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刘一刀当然听说过这种酷刑,所谓凌迟,就是把人绑起来,身上不着一丝半缕,用一张渔网紧紧绷在身上,肌肉一点点透过渔网露出来。行刑者沿着露在渔网孔洞外面的肌肉,一刀一刀的割下去,直到对方气断身亡。据说受刑的罪犯要被割上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才允许在最后一刀,将其毙命。行刑时间短则几天,长则十几天。
“你想不想尝尝这种滋味,小爷倒愿意成全你,也许别人只能割三千多刀,而你可以破了这个历史记录。”
萧林就像在叙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闲庭散步一般的从容和淡定。
刘一刀昂着头,闪着凶光的眼神死死盯了萧林很久,仿佛在打量一个外界闯入的不明物种。突然他声嘶力竭地吼道:“老子宁死不受这种侮辱,有本事你杀了老子!姓萧的,你他妈是人!你是恶魔,恶魔!”
或许是宣泄心中的恐惧,或许是掩盖自己害怕的真相。刘一刀吼了好一阵之后,又痛苦的垂下头,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说着,身体跪在地上,膝行到了萧林的身边,紧紧抱住他的双腿,拼命地摇晃,“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
其实江湖上很多人都不畏惧死亡,但是他们真正畏惧的却是这种看不见的恐惧,用想象力去想象一种毛骨悚然的酷刑,本身就是一种心理上的巨大折磨。刘一刀的意志彻底崩溃,精神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他受不了啦,这种折磨人的精神煎熬,比死了还痛苦一万倍。
“想死,哈哈哈哈……”萧林的声音充满激愤,同时也令人不寒而栗。
欧阳秋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萧林,他还是自己以前的那个心爱的男人吗?
陡然,她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变得那么陌生,那么恐怖。她情愿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只求尽快翻过这一页,不要让她亲眼目睹即将上演的血腥场面。
欧阳秋雪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哑叔,哑叔无可奈何地摇头。双手比划着,似乎在告诉欧阳秋雪,他也无能为力。
她万般无奈,痛苦地摇摇头,转身走了。她受不了这种场面,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待,哪怕只是片刻。
哑叔也跟了过去,他们一起向长荡山方向而去。
萧林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江湖杀手,心里生出一丝快意。他俯下身,左手死死地攥住刘一刀的衣领,右掌有节奏的掴在他的脸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他瞪着刘一刀怒喝道:“看看你这个怂样,刚刚的英雄气概到哪里去了,现在知道跪地求饶了?晚了,晚了!不过小爷还是那句话,说出你的雇主,快点说出来,不要妄图考验小爷的耐心!”
刘一刀绝望地闭上眼睛,他不敢直视这个恶魔一样的年轻人,对方不容置疑的语气,已经断掉了他最后一丝希望。出卖雇主,本不是江湖好汉所为。他刘一刀哪怕死的很惨,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因此,他抱定必死的决心,乘着萧林松开他的衣领的时候,将全身的内劲灌注在右掌上,就要向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拍去,他想要自戕的方式,结束这种痛苦。
正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原野显得格外清晰。声音时近时远,如哭如诉,凄凄切切,令人不禁悚然动容。
那声音在高声唱道:
“我本乘风去,今日始归来;
要想恩怨散,不如赴瑶台;
高山隐名士,清水涤尘埃……”
唱完,长长地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世上恩怨本多,奈何几人看透,红尘凄苦,世事难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说到后面,拖着长长的余音。
刘一刀听到这里,生出一丝求生的意念,右掌慢慢垂了下来。
声音渐渐停了,不一会又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
琴声柔和婉转,如一股清泉水正在缓缓地流淌,又像“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的悦耳动听。
刘一刀听了许久,像一个呆子一样,表情变得十分怪异。慢慢地躺下来,不一会就发出打鼾的声音。
萧林运起体内的真气,试图抵挡这股琴声,然而无济于事,他只得用双手堵住耳朵,试图抵制琴声带来的巨大诱惑。琴声仿佛某种神秘的魔力,以至于他不由自己的放开堵住耳朵的双手,渴望听到这种天籁之音……
他听着琴声,如痴如醉。身体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慢慢地俯下身来,先是坐在脚下的草地上;又听了一会,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缓缓地躺下。
隐隐约约之中,眼前出现一幅迷人的画面:一个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停泊着一艘两头尖尖的小船。萧林感觉自己正躺在那艘小船上面的一张床上,床很宽很大,铺着柔软的锦被,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他舒服的享受着,四肢在大床上慢慢舒展开来。小船轻轻地摇晃,摇晃……他感觉身体变得非常轻盈,似乎可以飘起来,甚至能够漂浮在天空之中。
同时,身心也变得非常放松,心灵像清洗过的一样,透明而又干净,刚才的暴戾之气烟消云散。灵魂也仿佛在此时此刻已经出窍,眼皮变得越来越沉,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朦朦胧胧之中,身边有人经过,萧林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睛却不听使唤,眼睑沉重得似有千斤。他费力地试图睁眼,但一切似乎徒劳,眼睑只能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
透过眼睑的缝隙,他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甚至能够听到对方细微的脚步声。他用尽全身之力,想要站起来,却是浑身使不出劲,四肢软软绵绵,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非常的艰难。那人从萧林身边走过,只见他身材魁伟,但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面貌,身上似乎穿着一件灰色的道袍。
那人从他身边经过,好像还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扛起地上的刘一刀,拿上丢在地上的长刀,身形一晃,就消失了不见了。
等到萧林醒了过来,天已经亮了。他想象当中的湖泊、船、床,以及床上的锦被,都不见了——自己躺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上,早晨的阳光柔和的照在他的身上,晶莹的露珠打湿了他的衣裳。
四周寂静无人,刘一刀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萧林连忙站起来,发现自己还是在昨晚跟刘一刀交手的乱坟岗旁边,他难以置信的打量周围的一切,没错,就是这个地方,地上还有新鲜的血迹。
他慢慢回忆了起来,但是疑惑地是,昨晚明明刘一刀就在他旁边,被他逼得要自杀,怎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我是在做梦?萧林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刺骨的疼痛让他不禁叫出声来:“哎呀!”
果然不是做梦,还是昨晚真真切切存在过、发生过的事情。
只是刘一刀被人救走了,在不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
事情竟然如此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