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样......”,贺文州喃喃道,随后又问,“那之后六叔还在查吗?”
贺明玄摇摇头,“没查了......”
“不过既然幕后人这次未成功,他下次必然还会出手,只要作案就会留下痕迹,所以若他再次出手,我定会在他抹去痕迹之前抓住他!”
话毕,贺明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贺文州想起这段时间六叔忙得不见人影的模样,脑中忽而灵光一闪。
“六叔,上次郡王妃马儿失控之事也不是意外,对吗?”
上次那少年走了后,他其实早早跟老夫人她们一同回府了,故也不知道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而此时听了贺明玄一番话,便忽而想起那日的事情来。
说起来他虽未亲自营救郡王妃,但一路随在身侧,也看出那马儿似乎有点不正常。
所以几件事情串起来,很容易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贺明玄诧异地看向他,未想到他脑子能转得这样快。
不过这终究是一件好事,故贺明玄扬起唇角,笑容很是欣慰。
“确实也不是意外......”,说到这,贺明玄的眼暗沉了几分,“我怀疑是有人故意给马吃了有毒的草......”
贺文州的眼微微睁大,“六叔你是说有人要害新安郡王?”
“不是......”,贺明玄否认了,但接着他说出的话却更让贺文州心惊。
“是有人要害我们......不过那人应是认错了马,这才让郡王妃和小郡主遭了此难......”
贺明玄想起前几日查到的事,眼眸蒙了层厚重的阴霾。
那日她们两家人一前一后抵达感英寺,因两家都是贵客,故寺里的知客僧将两家的马车安排在了一块。
再者新安郡王一家那日是出门散心,想低调一些,因此便未用标有王府记号的马车,而是选了一辆外表较为朴实的马车。
之后也正因为如此,下毒之人认错了两家的马车,将新安郡王家的马当作贺家的马。
于是错误便这样酿成了......
虽郡王妃和小郡主最后逃过一劫,但想到她们本不必受此一难,贺明玄心中便生了些愧意。
所以到现在他还未将此事的原委告知新安郡王,也是怕两家关系会因此变得恶劣。
当然若能寻一个好时机,还是将此事告知给新安郡王为好......
“六叔,这下毒之人与中秋家宴幕后之人会不会是同一人?”
贺文州压下内心的震惊,旋即提出自己的猜测。
贺明玄瞥了他一眼,随后道。
“下毒之人必不是幕后之人,但......我怀疑很可能是幕后之人指使其他人下毒,不过我还未捉到下毒之人,这一切眼下还只是猜测......”
“你说是谁要害我们呢?会不会是......皇宫那几位?”贺文州又猜测道。
贺明玄沉吟片刻,“不无可能......我之前查案曾得罪过三皇子,三皇子此人自视甚高又心胸狭隘,若他派人报复我也不足为奇......”
听到三皇子三个字,贺文州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异常冷。
“六叔,我看这幕后之人估计就是三皇子......就算你没有得罪过他,他就不会报复我们了吗?”
“他踩着我父亲的尸骨安然无恙从战场上回来,心里必定心虚得很,所以一抓住机会便要害我们......这次甚至将爪子伸到祖母她们身上,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说到最后,他的眼渐渐变得赤红,光洁的额头也暴起了青筋,显然愤怒极了。
贺明易的死在贺明玄心中是解不开的心结,在贺文州心中也同样如此,而且还更甚一筹。
毕竟那是他的生身父亲。
虽然父亲去世那一年贺文州才五岁,但那时他早已记事,与父亲的关系也极好。
在他心中,父亲宛如一座沉稳雄壮的高山屹立在他身前,为他和母亲遮蔽外面的疾风骤雨。
那时贺文州还期望着自己长大也能成为一座与父亲比肩的高山。
可还未等他稍微长大一点,往常为自己遮蔽风雨的高山便轰然倒塌。
父亲战死后,母亲也受了严重打击进而缠绵病榻,随后不到一年便去世。
父母亲接连去世,那段时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看什么也不觉得好看,吃什么也似尝不出味道......
他的五感似乎也随着父母的离世而消失。
所以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并不知道有一些人正极力往死去的父亲身上泼脏水。
死去的人不会说话不是吗?
......
“文州,冷静点!”
贺明玄忽而冷喝道,一下将贺文州即将陷入癔症的心绪扯了回来。
只见他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额头的青筋也淡了下去,显然人已平静下来。
贺明玄愧疚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怪我,一时忘了不能在你面前提那三个字......”
而贺文州只垂着眼,默不作声。
见他如此,贺明玄心里也难受得紧。
其实贺文州这个症状还是因他疏忽造成的。
那时家里发生了很多事,一年之内二哥,父亲,二嫂接连离世,母亲因父亲自裁深受打击,也病倒在床上。
整个贺府就大哥和他暂时挺着。
虽圣上因父亲自裁而放了贺家一条生路,但父亲身上的爵位却被收了回去,未继续传给大哥。
没了爵位对贺家来说称不上伤筋动骨,但这相当于贺家被踢出了京中的勋贵圈。
再加上二哥贺明易已被圣上盖上败将的罪名,故往日与贺家来往密切的人家对贺明玄兄弟俩都闭门不见。
那段时间贺明玄看透了世态炎凉,也更为理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
无法找他人帮忙,贺明玄只能以十几岁少年之身与哥哥独立撑起贺府的门庭。
办丧事,迎回二哥的灵枢......等等诸事都由两人独自办成。
他们忙得心力交瘁,不约而同地都忘了陡然失去双亲的贺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