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政殿。
李承怀看了一堆批王直的折子,什么太监打仗不吉利,什么王直犯了几条大罪,什么太监目中无人!好象王直打仗越能打赢,这些文臣们弹劾得就越厉害!
他们都在质疑王直的战功。
李承怀把这些折子扔给跪在堂下的王直。
“这些折子,你怎么看?”
”奴才无话可说。“王直就象是一个木头,一点儿也不去想李承怀这么做是为什么。
”除了袁郎夸你是将才,别人可没有说你一句好的。这些参你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
“奴才听陛下的。”
王直说话极简,李承怀都快被他气笑了!
“你怎么不为自己辩解?“
“奴才问心无愧!”
王直这么一说,李承怀骂道:“滚吧!”
王直跪安。
李承怀跟高太监说:“这个王直,真的是个刺头。骨头硬,可惜身边都是狼,谁都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你说,我是该看着他被狼吃,还是帮着他打狼啊!老高!”
这个问题,很刁钻!
高太监明白自己要说什么。
“陛下圣明!”
“你呀!”李承怀指着高太监:“老狐狸!行了,看在这小子是你干儿子份上,我不管那些文臣的碎嘴子!不过,你也要提点他。这里是京都!万事不能过。他可以在边塞胡闹,但是不能在这里说错一句话,做错的任何事!”
高太监称是。
“告诉他,我可以帮他,不过前提是他帮我找到虎符,并且还要找到龙卫令!只有他亲手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我才能让他坐上那个该属于他的位置。“
高太监脸色变白。
”陛下,这孩子心思直,怎么能做得了这种事?派别人吧!“
高太监真的怕李承怀是在试探他!
”不可以!他曾经是皇后的侍卫长,跟皇后亲厚的人,在军中的人活着的并不多了!“
李承怀的意思就是王直不做也得做!要不然就得贬向京南。
要是在那里,王直的一辈子就完了!
别说建功立业,能活下来就是奇迹!
“陛下,当年就是他给我们打开的宫门,皇后娘娘特别记恨!他怎么可能会赢得皇后娘娘的信任?”
李承怀看着高太监装着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觉得可笑极了!
”那为什么,王直进京之后不回兵部,反而是第一时间去看肖锦瑟呢?“
李承怀的眸子里充满了阴毒与探究!
高太监的心“咯噔”了一声。
他不想让李承怀知道的事情,这个年轻的帝王还是知道了!
不过他知道他不能表现得着急,要想给这个小子一线生机就得表现得平静。
”陛下,这小子就是个实心眼。他呀,在打仗的时候得到不少的战利品,就急着孝敬各宫的主子!不光是皇后娘娘宫里,就是德妃娘娘宫里也送了不少。光那些狐狸皮,他巴巴地就给您宫里送了一车!这孩子真的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什么玩意觉得稀罕就送。“
高太监把王直送的礼单名册呈上来,李承欢看了一下单子,脸色微霁。
的确是值钱的、不值钱的送了一大堆。甚至还有石头。
”不错。这个孩子是你调教得好。“
李承怀这么一夸,高太监才放下心来。
周传做了一份送礼单子,高太监还觉得没有必要。
现在看来,真的的是未雨绸缪!
高太监把太监的谄媚与卑微在李承怀面前表现了一个十足十。
到了高太监休息的时候,他把王直叫来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你想死,别带累着大家死!皇后娘娘现在的处境不好,你别害她了成么?如果没有小传子心细,给你做单子,你百口莫辩!我活着,这些人会给你们面子,我死了呢?你们要是没有一些心眼,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王直跪在中庭:“干爹,这次办完差事。我就不想呆在宫里了,我想回边城。”
高太监抬头给了王直一巴掌。
“没出息的玩意!”
周传劝道:“干爹,你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么,陛下疑心重,要这小子去偷皇后娘娘的龙卫令和虎符!如果这不是这小子露了心思,何至于陛下会盯上他!”
高太监是从底层出身,深知卷入宫廷中诡谲的事情,可怕之处。
“我不做,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这么做!我不会对娘娘不利的!”
王直嘴角带血,还是那么倔强!
周传摁下王直:“那干爹,我们要怎么做?”
“听天由命,顺其自然。这一切都得看造化了!”
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
肖锦瑟被抓已经让朝中的许多墙头草动摇了。
现在她的处境,真的是岌岌可危!
如果没有这两个护身符,那么肖锦瑟必死无疑。
王直走出高太监的院子,看着紫禁城的红城,叹了口气。
“王直,我如果是你,做就做了!”
周传拍着他的肩。
”三年前,我已经让她伤心了。三年后,我不能再害她!“
王直的神情坚定。
”我们只是太监,是阉人,有什么资格说爱呢?“
周传的声音让王直感觉到落寞。
”阿传,我们虽然是太监,我们也是人。我们也拥有人类的感情。七情六欲,不可能和命根子一样被斩断!“
王直的话让周传认同。
不过,一个太监爱的人是一个皇后。
这种巨大的差异让人是无法适应的。
中间除了阶级的差异,更多的人会认为是地位低下者的痴心妄想。
周传已经可以站到和内阁大臣一样的高度。内阁可以票拟,他可以批红。
他可以掌控着帝国的命运和许多人一生的命运。
可是他并不天真。
他有些羡慕王直这愚蠢的孤勇。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用么?“周传问他。”值得么?“
”阿传,值得。当年我们一起进入这紫禁城,这不是一生都想当奴才的。我们也会有自己的作为。不是么?“
史书工笔,是他们一生所求。
可是比起名留青史,王直更想是平和的日子。
周传拍了一下王直的肩。
一方帕子从他身上掉下。
周传的眼睛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