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安拽上白境嶔,拔腿向荒地的方向追去。
穿过密林,直达荒地,追出去二三十米,便遇见了那一波灾民。
“余番喜!”
她望向对面不远处,被灾民们捆绑回来的余番喜,已经被揍到鼻青脸肿。
余番喜因为山贼劫车,弄得满身是伤,又被灾民们群殴,已经不成人样。
他口鼻歪斜,满脸血糊糊的。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余安安又向灾民堆里看了看,没有找见余番仁,向四下望了望也没有望见,只得随众人回到这边。
大家一块把余番喜给扔了回来,扔在被绑着的一堆人里。
有章丙发、吕茶花、余氏、余大愚、余小愚和章夫人。
余安安对着余番喜道:“你看看这些人,罪名各不相同,我觉得,你最应该听一听章有袁犯的罪名。”
“他犯的是诬陷罪!”
灾民们怔住,不会吧!
章家有头有脸,在祥城和安定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居然干出诬陷的事情来?
大月国可是崇尚实事实讲的风气啊!
小到冤枉别人,大到栽赃陷害,从轻罚到重罚不等,拒不承认者可以加重惩罚。
白境嶔闻言,眸色色阴鹜,犀利冷锐地道,“章有袁,你想死在这里,可以不说!”
他谎称养病,住在章家,实则就是为了调查当年冤假错案其中的贪污案,牵涉到的余家明显被冤枉。
他听余安安这么一说,才明白,余安安已经知道章家正是诬陷余家的人。
章有袁当然不愿意承担诬陷罪。
“我说,我这就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他指向章夫人,“全是因为她!她这个贪慕虚容,视财如命的女人!是她害死了我的挚友,余有鱼!”
章夫人瞪向章有袁,声音撕裂,“章有袁?!你说话可要讲良心!!”
余安安眉头微蹙,回想章夫人被章有袁拳脚相加的一幕,只觉得可笑。
“你也一样无耻!助纣为虐!明知道他做的不对,你还维护他?!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章夫人被余安安骂得面色铁灰,不断叹气,为了颜面她一直苦撑,最后,却颜面尽失。
既然已经到了撕破脸的地步,她就不用顾及了!
“章有袁!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真是看错了你!你就是一个王八蛋!事到临头,你让我背锅,别怪我把你的事情全抖出来!”
两个人被绑着,吵来吵去,好似两个蠢货。
余安安对白境嶔递去一个眼色,与其听两人吵嘴,不如给两人分开来审问。
尤其眼下,章夫人已经到了临界点。
看来这个章有袁也是蠢,把自己媳妇逼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是在逼媳妇把事情全抖出来?
白境嶔接收到了余安安的眼色,对赵先和递去一个眼色。
赵先和马上领会,上前几步,把章夫人服了起来,给章夫人解开身上的绳子,好言好语把章夫人请出了人堆。
余安安走上前,拉住章夫人的手,一副“只要你坦白,我们就能从宽处理”的样子,把章夫人搀扶到白境嶔这边。
章有袁看到这一幕,已经知道要完蛋了。
他即使被绑住了双腿,双手,很难动弹了,却在这迫在眉睫的时候猛然翻身跪地,好似一只黑鱼,跪在地上冲着白境嶔磕头。
也不知道他是在对白境嶔磕头,还是在对已经心如死灰的章夫人磕头?
一直磕,一直磕,直到头磕破了。
白境嶔沉沉地道:“够了!你磕再多的头,你也换不回余家一家人的灾难。”
余家被抄家之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章有袁能不知道吗?
后悔已经晚了。
余安安已经十六岁了,已经十六年过去了。
“安安!带章夫人去密林,那里审问更为方便。”
那里没有别人,只有花草树木,能保证章夫人不被别人干扰。
余安安对虎子递去一个眼色,“你随我来,把小苗交给赵管家先照顾一下。”
虎子点点头,把余小苗交给了赵管家,便走到余安安身边。
余小苗眨巴大大的眼睛,看向姐姐,“为何不带小苗一起去?”
余安安不想余小苗参与其中,她对小苗温软地道:“小苗乖,听姐姐话,这里安全。”
她见小苗点头了,这才放心,和虎子一块压着章夫人,走到密林里面。
这里安静至极。
三人席地而坐。
余安安和虎子对视一眼,便开始审问。
“章夫人,你说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
接着,她从地上拾起一根草棍,剥开一片青草,在土地上记录章夫人的证词。
她本来记录证词的速度非常快。
可是,这件事事关她的亲爷爷,即使,她从未和亲爷爷生活一天,但是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她能想象当年爷爷被冤枉时,心里面的难过。
她受情绪影响,写起来一字一顿。
尤其写到,章有袁用她爷爷的钱收买知县,合谋冤枉她的爷爷时,她手里握着的草棍在土地里停顿很久。
是章有袁借着全国彻查朝廷命官斐若非的贪污案之际,用大价钱收买祥城知县,让祥城知县在给朝廷的查案奏折里写下余有鱼的名字。
朝廷不知道实情,只以知县呈上来的奏折为准,下令抄家。
天下居然如此儿戏的审案?
为何没有人管一管啊?!
皇帝、太上皇帝都是死人吗?
余安安长长哀叹一口气。
白境嶔走进密林,蹲下身来,看着她在地上记录的证词,眼睛阴鹜渐浓。
“这么冤枉的事情,令人心痛,全怪朝廷不作为,皇室混乱。”
他扶住余安安的肩膀,沉沉地道:“你放心,皇室那边由我来周旋,终究会还给你和小苗,还有余家一个公道。”
“余家当年抄家,被抄的财务已经归到国库,那些财务,我也会想办法一并帮你追讨回来,放在你的手里。”
余安安忽然心里面一暖,心头不断抽动。
幸亏有白境嶔在,不然,即使她问出缘由,她也距离皇城、皇室太遥远,仅凭她一己之力,终究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