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别人会怀疑,但不会有证据的。
不过,那时候,林逸跟葫芦口大队,那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
所以,这一次给孙越找肉,林逸就不准备自己出面。让孙越找房子。
如果孙越听了自己的建议,事情做的隐秘,也没安排人监视,林逸到时候就把肉往仓库里面一丢,然后通知孙越去取就是了。
如果孙越派人监视了,林逸就随便找个理由,把事情给推了。
越发到年底,工人们对于年底福利的期望也就越大。
轧钢厂,无疑是在附近的这些单位当中出尽了风头的。
都还没到过年那天呢,就已经提前打底三斤猪肉了。
那一车白花花的大肥猪,成了轧钢厂员工挺直腰杆,吹嘘轧钢厂多么能干的最大的底气。
这么一段时间,轧钢厂的年轻人相亲的腰杆都是直的。
年底能发肉的单位,本就不多,更不要说,一发就是三斤猪肉的。
底下的工人们完全就是高兴。
但是,杨爱国,现在就是痛并快乐。
已经有上级领导隐晦的暗示他了,这轧钢厂既然能过一个肥年,是不是要上交一部分给上面,好给那些喝不着汤的兄弟单位匀一匀。
事关工人福利,何况,杨爱国已经把告示都发出去了,那肉,自然是不能动的.
既然进了轧钢厂冷藏库的猪肉不能动,但是还在肉联厂那边的肉,可还没进轧钢厂呢,这部分肉,就有很多人打上了主意。
作为一个大厂的厂长,这个时候,就要发挥他的战斗力了。
连续三天,杨爱国都是带着汽车班的车,就待在了肉联厂,还特地找保卫处内务科,拉了一车的人,就为了保护那些还没屠宰的大肥猪。
“老姚,这些都是计划内的猪肉,今天,你必须加班,也得给我把猪宰了,过年,我们轧钢厂不要新鲜宰杀的猪肉,全部要冻猪肉。”
杨爱国在肉联厂厂长姚光远的办公桌里面拍了桌子。
本来,杨爱国的这个要求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要求。
毕竟那些肉联厂养着的猪,有一部分是给轧钢厂准备的。
既然轧钢厂愿意提前宰杀,这肉联厂还能省上半个月的猪饲料,他们肉联厂,还省事了。
但是,打招呼的人太多了,有通过上级领导的,有通过私人交情的。
轧钢厂那提前采购到的计划外的五十头大肥猪,可真的是太让人眼红了。
不是没有人认为轧钢厂的这个采购里面有猫腻,想要举报的。
但是,那采购来的猪肉,不是进了轧钢厂领导们的口袋里面的,而是用来给工厂的工人分发福利的。
而且,这来历也是有的,葫芦口大队感激轧钢厂对他们的生产支援特地送来的。
这时候,即使有怀疑,也会当做没有疑惑。
这要是把计划外采购的路子给堵了,那就是犯众怒的事情。
毕竟投机倒把,那也要拿出来卖才能算是投机倒把的。
这轧钢厂的计划外采购,虽然有些不合规,但换个角度来说,也是因为年初指定的计划不够详尽,轧钢厂拾缺补遗。
所以,站在杨爱国的这个角度,他压根就不在意那些猪肉的来历。
杨爱国又不是傻子,葫芦口大队能提供五十头大肥猪,那他们大队就本应该是一个香饽饽。
更何况,葫芦口大队跟轧钢厂,还不是一个街道和公社的。
就那几把锄头铁锹就能换来买这么多猪肉的机会,那他们轧钢厂早就天天吃肉了。
但,还是那句话,这事情,深究没意义。
有人想要去深究,就会有人去阻止。
计划外的物资调动的事情,只要不是进个人的口袋,那就是大家约定成俗的规则。
所以,杨爱国现在要做的就是保证轧钢厂原有的计划配额。
这年头谁都缺吃的,尤其是缺肉。
毕竟这肉,可是要好多粮食才能换出来的,哪怕这猪的食谱要比人来的广,但是,也是会吃掉不少粮食的。光靠吃草,猪根本就不长膘的。
“老杨,你别为难我。”
姚光远为难的看着杨爱国,要怪只能怪轧钢厂这次出了风头。
“老姚,我不跟你讲那些虚的,既然你为难,我就问你,这计划的文件,你认不认?”
杨爱国拿计划说事。
这个事情,姚光远自然是认的。
要不然,今天杨爱国能把他的办公室都给砸了。
“三十头猪,我也不要你宰杀,我自己拉走,轧钢厂有自己的厨师,能自个处理。”
“你也不用为难,就说今天我杨爱国当了一回土匪,把你的肉联厂给抢了。”
杨爱国气势汹汹的盯着姚光远。
“何必呢,何必呢。”
姚光远一脸无奈,看着杨爱国说道:“老杨,咱们也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了,认识都快十年了。”
“这次你们轧钢厂那可是一万多斤肉啊,这三十头猪,我这边你就是挑最肥的,也杀不出六千斤肉来,给大家伙分一分。”
“这以后见面了,也好打交道不是?”
杨爱国拒绝了。
“老姚,姚光远,你这思想不对。现在大锅饭已经不流行了,这有多少本事,吃多少饭。”
“轧钢厂上上下下忙活了一年,这是我们应得的,他们要是不满意,要是眼红,就让他们自个来找我,我跟他们划下道道来,看看谁有礼。”
“这要是谁哭穷谁有礼,那以后,我们轧钢厂也哭穷,是不是,也有礼?”
“是不是也能不干活就能有肉吃?”
杨爱国的一番话,说的姚光远是哑口无言,虽然有心反驳,但是,姚光远也不得不承认,杨爱国说的有道理的。
只是这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大多数人的人性弱点,又哪里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的。
无奈,姚光远把头一甩,然后说道:“一会出门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卸下来。砸坏了,我还得叫人来修。”
听了姚光远的话,杨爱国就笑了,说道:“老姚,够意思,明年我用厂里最好的钢,给你整一千把刀具。”
听到这话,姚光远也笑了,略带萧索的说道:“那也得我有那么多的猪可以杀啊。”
...... ... .......
这话一出,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还是基础太差的原因,堂堂一个四千多人大厂的厂长,竟然为了三十头年猪,跟肉联厂的人拍桌子,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老杨,你们厂里那个能弄来五十头大肥猪的人,可是个能人啊,你帮我问问,能不能再弄一些来,可以走小账的。”
在等待屠宰车间宰杀的时候,姚光远问杨爱国。
“你觉得那个乡下的大队还能再提供五十头肥猪的?”
杨爱国反问了一句。
“老杨,这可是你不地道了,咱们这一片的养猪情况,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这乡下大队偷偷摸摸的山里养猪的不少。”
“但是要一下子拿出五十头大肥猪来,这要不是外面有路子,要不然就是好几个大队联合办的事。不管哪个,能做出这个事来的,就是有个有本事的。”
“我也不要你答应我什么,就帮我问一问,今年不行,明年给我弄点来也行。”
“我这每年的采购任务越来越重,这收猪的规格,你是不知道,今年又比去年降了五斤的标准,再这样下去,都不用几年,刚一百斤的猪,都要进屠宰线了。”
看着姚光远,杨爱国只好说道:“我帮你问,但是不打保票。”
痛并快乐的,并不只有杨爱国。
宁大伟也是一样。
以前除了大事,公社的人都不喜欢过来的葫芦口大队,最近,非常的热闹。
公社的领导们,是来的最勤的。
话里话外的,就两个意思。
一个就是葫芦口大队往轧钢厂送猪的事情,没有跟公社这边打报告,让公社领导们很被动。
多么好的一个政绩,多么光荣的事情,结果就这么白白的错过了。
一部分公社领导,就像是看暴餮天物的傻子一般的看着宁大伟的,当然,这话语里面,也是埋怨的成分居多了。
另一个意思,那就是那四台拖拉机了。
一会说葫芦口大队人不多,田地不多。
一会又说葫芦口大队没什么人会开拖拉机的。
明着暗着的,想要让葫芦口大队的大队长宁大伟自己开口把拖拉机送到公社去。
至于硬来,他们还不敢。
基层的事情基层管。
尤其是像葫芦口大队这样的,整个大队,几乎都是宁家人,换个人过来当家做主,村民们还真敢半夜就把人拖山里去埋了的。
而这样的村子,往往是最好管理的,也往往是最难管理的。
最难管理,那是因为管理的人如果要跟公社对着干,一时半会的,公社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最好管理的,也是同样原因,要是那个大队长一心跟着公社走,这样的大队,往往是公社管辖下最有战斗力的生产队伍。
现在,宁大伟显然是最难管理的那个了。
公社的人的话,他反正是当听不见。
他这个大队长虽然是经过公社批准的,但也是村民们选出来的。
以前之所以愿意听公社的,那是因为公社的领导说的有道理。
现在,公社的领导说的没道理,宁大伟自然就不听了。
至于县里的领导,那就有觉悟的多了。
虽然也认为葫芦口一个大队坐拥四辆拖拉机浪费了,其实留个一辆也够用了。
但是,也没有一个劲的劝说葫芦口的人把拖拉机给让出来。
这拖拉机是轧钢厂赠予的。
说到底,这拖拉机也可以说是轧钢厂的,目前是借给葫芦口大队用一用的。
相较于公社对于轧钢厂是什么样的单位认识不足。
但是县里面,对于四九城的这个轧钢厂,那可是很灵清的。
四九城就一个钢铁总厂,总管着这附近的所有铁厂。
而轧钢厂,则是钢铁总厂下面最大一个钢材厂了。
炼钢厂跟县里关系不大,但是轧钢厂就不一样,他出产的很多产品,都是县里发展建设需要的计划内产品。
各种钢材,铁皮,铁板等等,县里的很多建设,都离不开这些材料。
当然,因为有物资局,他们也不需要直接跟轧钢厂打交道,只需要拿着物资局给的批条,直接去拿货就成。
但是,这批条跟批条,还是有区别的。
关系好的,轧钢厂就会先出货,关系不够硬的,那就等等,等生产出来了,再拿货。
县里面,更看重的那就是葫芦口大队跟轧钢厂竟然搭上关系了,这是最重要的。
这意味着他们能比其他地方先拿到计划内产品,甚至,还能议价买到计划外的钢材。
“哪天那位林主任过来了,你一定要通知我。”
主管农业的一位副县长这样跟宁大伟说的。
当然,附近也不是没有眼红的大队去公社和县里面告状,说葫芦口大队投机倒把,根本没有养那么多的猪,那些猪,肯定是从外面低价买来的。
这属于囤积居奇,应该被严厉打击的。
就是那四辆拖拉机,也应该分给更需要的大队。
不够还是那句话,这猪要是还在葫芦口大队,那么公社和县里肯定是要管的,甚至,是要查清楚的。
但是现在,这猪都进了轧钢厂的冷库里面了,已经成为了轧钢厂四千多号工人的年底福利了。
就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去追根究底的查这个事情。
这要是一头头的猪来源都查清楚了还好,要是查不清楚,那么倒霉的,就是公社和县里面了。
这一个破坏工人和农民兄弟关系的大帽子扣下来,那可是要去西山挖煤的。
最近,宁大伟已经在整个大队下了命令了,那就是今年,所有的大队成员,都不准去外面走亲戚。
即使要去,也要先经过大队的批准,才能再去。
外面来走亲戚的,也要即使报备。
告诫了大队的人,不该说的事情,一样都不能说,不仅不能说,提都不能提。
当然,今年的葫芦口大队的人,年底也不会有什么空闲的时候。
林逸给宁大伟谈过这农村,尤其是这农村产业的事情。
这方面,林逸不是专家,没有那么多科学的数字。
但是林逸在后世,看的多,见的多了,很多事情,都是能说出个大致的样子来的。
而也恰恰是这样,宁大伟听了之后,就觉得林逸说的那是太正确了,林逸描绘的前景,就是宁大伟想要的那种。
就像是养猪,林逸建议是把整个大队的猪都给集中起来,建猪圈,然后统一饲养。
这打猪草,这喂麸皮,等等,都可以集中起来养殖。
甚至,林逸还给宁大伟画了一张养猪场的草图。
还给宁大伟写了一份简单的猪饲料的配方。
玉米秸秆,玉米芯,玉米的花穗,等等,都可以给打碎了,然后用来喂猪。
当然,这时候,没有什么颗粒饲料机的东西。
但是,这时候的人,也聪明,生物发酵的道理,他们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是早就有这个技术了。
按照林逸的想法,宁大伟他们用榨油的方式,把混合好的饲料在锅上干蒸,蒸汽进去了,杀菌熟化的同时,再物理压榨了一遍。
就得到了一种饲料饼,耐储存不说,猪还很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