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晖听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脑袋的伤口又疼,此时喝的那点黄汤基本已经散了。
他后悔自己方才口无遮拦。
虽然姓林的小子无依无靠,但他们林家有“玻璃”这么一宗产业,要是能带一把高家,等过几年十三爷长成,也能积攒一笔财富了。
高晖本身也是进士出身,又在翰林院多年,并不是酒囊饭袋。
他寻思着,这会儿“瑞雪”也该来寻自己了,一但发现他受伤,应该会回府里报信。
他强撑着眼皮等了半个时辰,天色也要暗下去了,却不见丝毫动静。
高晖不由着急,撑着身体走到门边,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外面静静悄悄的。
看来只能自己偷偷溜走了!
一回家就装重伤,就装痴傻。到时再让姐姐出面,为了林如琢的性命和前程,不怕姓章的娘们儿不拿出玻璃坊的股份来。
高晖蹑手蹑脚的推开门,门外没人,他心下一喜,加快脚步往大门走。
不想刚出门就碰上了几个清风明月的老先生,几人激烈的讨论着宋徽宗的瑞鹤图。
几位老先生与弯着腰,抬着左脚的高晖不期而遇。
“嗯?何人?”一个白发老翁发问。
“看这架势,大约是个贼?”一个六十岁左右略有些发福的青衫文人道。
跟在几人身后伺候的章喜一挥手:“抓起来打一顿送官。”
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拎着高晖的胳膊就要退下。
妈的,又要挨打!这林家怕是想要他的命吧?这要以贼的名义送官,他的名声前程还要不要了?
林家这是抱着彻底撕破脸的态度啊!
也是,由着自己,林家不但要损失玻璃坊的股份,林如琢的仕途也完了!
还不如以盗窃的名义送他见官,到时即便林如琢完了,可自己的名声也完了啊!
好好好!要说狠,还得是女人!
高晖连忙呼嚎:“王爷,安王爷,我是侍读学士高晖啊!高贵妃的弟弟!”
那微胖的青衣老者叫了声“慢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凑近看了看高晖,好奇道:“你真的是高晖?为何会在这里毛手毛脚的晃悠?”
他的两个臂膀被那俩护卫差点扭断,他忍着痛道:“我确实是高晖,今日来林府,是受林如琢邀约饮宴。”
有个老者摸着胡须问:“既如此,怎得如做贼一般?”
做贼做贼!谁特么有空做贼啊!瞎扣什么帽子!
“晚辈不慎受了伤,吃了药后有点迷糊。”高晖用力,想抖开钳制他的铁手。
章喜连忙挥手,“下去,下去!”又上前作揖打千儿,口称:“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冒犯了贵客!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高晖终于恢复了自由,他抖了抖胳膊,抬腿就给了章喜一脚。
章喜到林家后跟着孟柒和张飞还有草原蛮子学了一年多功夫。
这几年来,他自己每日也会练练,算是有点拳脚底子。但看到高晖的脚,他不躲不闪,生受了这一下。
章喜被踹倒,爬起来跪好,磕头不跌:“贵客息怒,贵客息怒!”
几个老先生瞪着高晖,高晖更气了!
这狗奴才故意的!他刚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脚只轻轻碰到他而已,他的脚都不受力,何至于踹倒他?
这林家都是蛇蝎心肠的东西,男女老少、主子奴才没一个好东西!
安王摸一把胡须,对章喜道:“小哥儿,快走吧,不是有海货吗?再不吃要过饭点喽!”
章喜连忙爬起来,笑道:“几位神仙请!”又吩咐身边的小厮,“安排高大人好好休息,再禀报主子。”
我靠,谁还敢单独待在林家?既然装重伤变痴傻的计谋已经破产,还是赶紧回家的好。
高晖连忙跟上去:“王爷,我也爱吃海货,您老带我一个,吃完了麻烦您派人送我回去,我的小厮也不知在哪里喝黄汤呢!”
安王笑道:“走走走,那就一起。”
海货果然有,是敏行那小子送来的!大章鱼,鲍鱼,海参,还有各种贝类。
他离开扬州之后一波三折总算逃脱了他原主子的掌控,在他主子那里彻底变成了死人。然后他隐姓埋名,流落到海边跟着渔民打鱼为生。
这两年自己弄了个小船队,到略微远的地方打鱼,比一般近海渔民收获要多一点,也算积攒了一点银钱。
只是他不满足一辈子做个渔民,有一日他突发奇想,想去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看。
去更远的地方就得有大船不是?就得有人手不是?敏行思来想去,想到了心肠还不错的章韵。
他先去了趟扬州,发现林家已搬到了京城,京城他是万不敢去的,只能又返回海边。
可是每日在海里漂着,他越想越不甘心,挑了上好的海货,准备乔装打扮走一趟。
这不,今儿他就把海货卖到了林府,如愿见到了章韵。
几人到花园的亭子里时菜已上桌。
韭菜炒海肠,辣炒花甲,蒜蓉鲍鱼,铁板鱿鱼,清蒸扇贝和生蚝,葱烧海参,再加桂花酿。
真是色香味俱全。
几位老先生都是好吃之人,也不和江摄客气,立马都上桌。
高晖耸耸鼻子,香的差点掉口水,头上的伤都不怎么痛了。
他想着,管他,先吃一顿再说!
在京城,要吃这么齐全新鲜的海货可不容易。
江摄也笑意盈盈,替他搬开凳子,笑道:“看来高兄精神不错。”
高晖不理他,和几位老先生说几句客气话便开吃。
江摄作为东家,和几位老先生聊起了林府收藏的名画,又替几位先生斟酒布菜,当然也没落下高晖,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晖已经醉的差不多了。
几位老先生也觉困乏,索性都在林家客房安歇了。
至于高晖,自然不是真醉了。他几乎就没喝酒只吃茶,生怕给自己喝醉了,林家又出幺蛾子,但是,茶里加了蒙汗药。
离南将瓶子收到腰包里,笑道:“一夜安眠倒也好命!”
粟粟捏捏离南的脸颊,嗔道:“就你鬼主意多!等给他换了纱布喂了药咱们也吃海鲜去!”
两姐妹在暖阁里鬼鬼祟祟的关注着亭子里的动静。
果然,高晖几乎是被抬出来的。
有个老者笑道:“这年轻人酒量不行啊!”
江摄大着舌头安排众人留宿事宜。
章韵听说那边安排妥当了,便对知秋道:“今晚麻烦你亲自守着,高晖不能出任何差池!”
知秋一拍胸脯:“放心!”
她出去的时候刚好碰到带着一身寒气而来的林如琢,后面跟着三千和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