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内阁大学士拟了三个皇帝谥号和宗庙庙号,然后叫由礼部尚书周纯成,吏部左侍郎温体仁,礼部有侍郎周延儒三人记录在案。
王体乾、温体仁他们几人听到了王之正、黄立极和李顺国三位大佬们的争论,知道没有他们插嘴的份儿,所以只是听了听并没有多插一句嘴。
拟订好皇帝谥号,黄立极站起身来对礼部的几名官僚拱手说道:“三位大人,拟皇帝谥号这一项就这么先初步定下来,眼下当务之急是明日信王爷柩前继位之事,柩前继位之事你们不用操心,你们好好在这里拟订丧礼步骤便是,我们几人就先行办理准备信王继位之事了。”
说罢,黄立极对王之正、李国顺、申绍先和王体乾下令道:“信王登基之事,还要各位大人共同费心了。”
王之正拱拱手:“一切听黄阁老安排。”
当夜,众臣留在紫禁城里为天启帝守夜,王之正与崇国公王安,叔父吏科给事中王宴父子三人都在紫禁城守夜。
八月末,夜凉如水,王之正独自走到慈宁宫的后花园里,扶着栏杆,盯着半弯的月亮想着心事。
“大人在想什么?”突然听到一声悦耳动听的美人声音,王之正转过身,看到穿着素衣的张皇后现在他身后,孤独的看着他。
王之正冲张嫣微微一笑说道:“娘娘怎么出来了,此间夜凉如水,您还是回室内比较温暖。
”
张嫣叹息一声说道:“夜凉如水怕什么,只怕以后在这深宫之中,将有受之不尽的孤独,皇上就这么离我而去了,后半生,孤灯冷月,我该怎么过?”
王之正知道,张嫣是想让自己承诺,带她出宫,可是王之正知道,信王朱由检并不是豁达大度之人,他怎么可能放寡嫂出宫,这不但有违大明帝国的祖制,更会伤害了皇家颜面。
王之正盯着张嫣说道:“娘娘,请原谅我,可能不能给您一个承诺,毕竟皇家,身不由己,皇上大行,明日信王就要继位了,届时一切,还只能由信王做主。”
张嫣的眼神中突然涌现出失望之色:“可是……可是当时在崇国公府的小书房,你不是这样说的……”
王之正苦笑道:“娘娘,我即便真的这样说,可是一切都是由新皇帝来安排,您不了解信王。”
张嫣争辩道:“我是不了解他,可是你是他的恩人,如果不是你,他是登不上这九五至尊的,难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都不能够答应么?!”
王之正赶紧伸出手捂住张嫣的嘴唇:“娘娘,所谓伴君如伴虎,我是否有恩与信王,这样的话,望勿再说!”
张嫣泪水涌出来:“我偏要说!你明明就是有恩与他,他为什么不能答应你!”
王之正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娘娘,您可知道当年我朝开国将帅,徐达、蓝玉、廖永忠、李文忠是怎么死的吗?他们几个人有哪一个不是有大恩于太祖皇帝?可是又有那个有善终呢?你可听说过: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句话?!在信王登基以前,我有恩与他,他当然会事事敬重我,可是一待明日他登上皇位,这些恩德都会成为我背上的负担!在他看来,我不是一般的人,我有勇有谋,富于心机,这些都会给他造成不安全感!如果我向他要您,你想想,他会不会把我看成是功高盖主,狂妄自大的人?”
这段话让张嫣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些话,与两个月前皇帝给他毒药让她谋杀王之正时候说的话几乎如出一辙。
张嫣脸色煞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王之正急忙扶住她关切的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张嫣摆摆手,扶着王之正的肩膀说道:“大人,我知道这个要求你来提确实不方便,我来向信王提怎么样?”
王之正又摆摆手:“不要。自古最狠帝王心,你虽然是他的嫂子,又有恩与他,可是信王这人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如果你非要向他提出这个要求,我想他一定会觉得你不忠于先帝!”
张嫣呵呵一笑:“不忠又怎么样?我本来就不忠于先帝,我跟你早已经几番云雨,我怕什么?”
王之正看她在这宫中就大肆说出来这样的话,急忙拉住张嫣的胳膊说道:“望娘娘忘掉往事!”
张嫣勃然大怒指着王之正骂道:“你就是个懦夫!”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精美的小瓶子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王之正看了看,伸手接过,打开瓶塞闻了闻,突然脸色惨白道:“这……这是……毒药?”
张嫣平静的点点头:“不错。这是先帝赏赐我的,让我除掉你!”
王之正突然感觉到一股心酸涌了上来:“除掉我?!”
张嫣点点头:“是的,如你所说,先帝的想法,跟你一样,他觉得你太厉害了,有勇有谋,智计惊人,他对你不放心,让我,在他死后,信王顺利继位,然后把你请进宫,毒死你!”
王之正木讷的说道:“毒死我?!呵呵呵,好,真是个好皇帝。”
张嫣却很冷静:“你懦弱了,不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为了你想做的事,可以不顾一切,如今你怕死,你怕惹怒信王,呵呵,我告诉你王之正,先帝也容不下你!你以为你怕,你就能躲避么?”
王之正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栏杆旁的椅子上一言不发,默默的想着心事。
张嫣盯着面如死灰的王之正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是王之正,你仍然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在家等着,我向信王请命,请信王放我出宫,我找你,然后我们远走高飞!”
王之正沉默不语。
张嫣问道:“大人,有没有这个勇气?”
王之正突然一把把药瓶摔碎伸着脖子怒吼:“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张嫣红着眼睛说道:“我如果当时告诉你,你还愿意辅佐信王么?你还会那么有劲头的跟魏忠贤对着干麽?”
王之正一时语塞。
张嫣继续冷笑道:“就算你想逃避,也逃避不了,我肚子里已经有了身孕!继续就在宫中,信王迟早会觉察的!”
王之正听罢,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张嫣盯着王之正问道:“怎么,你还不愿意负责任麽?”
王之正定了定神,站起身来握住张嫣得手:“好,娘娘,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王之正如果再说什么就太不识抬举了,娘娘,我愿意带您出宫远走高飞!”
张嫣嫣然一笑:“这才像我喜欢的王大将军!”
王之正指着地上摔碎得药瓶:“如果我猜的不错,先帝肯定给信王爷也交代了要除掉我吧?”
张嫣点点头:“是的,不过信王不会这么做,因为为了此事,信王跟先帝还起了争执!最后还是我劝说信王要他答应先帝。”
王之正呵呵一笑说道:“先帝,看来今天李顺国给他拟的那个皇帝谥号,太庙庙号真的是一点也没有冤枉他,熹宗哀皇帝,何其悲哀也!”
张嫣叹了口气说道:“死者为大,既然人已经走了,就不要再对他耿耿于怀了吧?”
王之正点点头:“我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也不会跟先帝计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