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中间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两本书,两侧靠墙摆放着几个简陋的柜子,这是一个不怎么富裕的家庭,我瞄了一眼里屋的门,门没有关,应该是个卧室,我看到里面有一个高高的摆满书的书架……
“你们的柴怎么卖啊?”此时中年文士坐在八仙桌旁饶有兴趣的望着我们,开口问道。
“这个……”我不由气结,靠!这个问题忘记搞清楚了,灵机一动,忙做点头哈腰状,回答道:“小人们就图口饭吃,眼看天黑了,就这几捆柴火,您看着给吧!”
“一文钱可行?”中年文士又问。
我靠,这就不是砍价,应该是试探了,我心里想着,嘴上可不敢怠慢,继续弯着腰,露出谄媚的笑脸说:“先生,您这可是开玩笑了,怎么样也给个合适的价钱嘛……”
“合适的价钱?多少钱合适呢?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吧?”中年文士继续问。
“小的们是四川逃饥荒过来的灾民,凭力气打几捆柴混个肚儿圆!先生您高抬贵手,多赏几个钱吧!”我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说,心中暗自得意,看来咱还是很有演员的天赋嘛……
“你们是军人吧,不知道是国军还是八路呢?”中年文士的这句问话一出口,我们三人大惊,吴青手快,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柴刀。
“呵呵,看来被我说中了,倒也不必急着杀人灭口,回答完我的问题再下手也不迟嘛,至少让我知道死在谁的手里。”中年文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缓缓说,眼镜后的那双清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
“吴青,放下刀。”我转头对吴青说了声,然后对着中年文士一拱手:“先生慧眼,实不相瞒,我们是川军,如今混进城就是想打探一下城里的鬼子部署情况,不日便要收复此城,解百姓倒悬之苦。”
此时我已经明白了,我们不知怎么已经暴露了,但眼前这个人应该没有威胁,不然他这样做就是取死之道,索性我就合盘托出我们的身份和目的,赌一次……
“你们真的是国军?你们要打回来了?”闻言中年文士的脸上出现了惊喜之色,眼眶中充满了泪水!
“是的,先生,好叫先生得知,我们大部队就在城外,我们是提前进来侦查的。”看着中年文士的表情,我更加笃定,他不可能是敌人……于是我再次拱手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你们终于打回来了!”中年文士听完我说的话,眼泪终于奔涌而出,他激动的浑身颤抖,掩面而泣。
我们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陷入癫狂的中年文士,都默不作声。
哭了一会儿,中年文士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抬起头对我们说:“抱歉抱歉,老朽一时激动,情不自已,各位壮士快请入座,寒舍鄙陋,待我给各位泡茶。”说完就站起身忙碌起来。闻言我们三人围着桌子坐下,看着他的手忙脚乱,我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暖意……
“各位壮士请喝杯粗茶!”中年文士端着几杯茶放在我们面前,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沫,闻着久违的茶香,我着实感到踏实和安心。
“不知先生贵姓,如何称呼?”我小小啜了一口茶,抬头望着中年文士说。
“不敢当贵字,老朽贱姓吕,本是县里官办学堂的教书先生,年轻时中过秀才,大家都称呼老朽为吕秀才。这鬼子一来,书也教不成了,落得无所事事,家徒四壁!这亡国奴老朽可是真心不愿做啊!”中年文士对我们拱拱手,讪讪的笑道。
“吕秀……吕先生……您是怎么看出来我们的身份的?”我刚要叫吕秀才,但想到他毕竟是个老师,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尊重师长团结同学嘛,所以硬生生的改了口,尊敬的问出了我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
“哪有挑着柴火担子满巷子乱串的柴火贩子呢?然后老朽又以价钱试探……再说了,哪有逃荒往兵危战凶之地逃的?呵呵,因此老朽断定各位壮士并非善类!”吕秀才笑呵呵的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不禁汗颜,自以为是个出色的演员,殊不知早就露出了马脚,不由背后冷汗直冒,心中也暗道一声侥幸,还好遇到了吕秀才,要是遇到特务……以后遇到类似情况,一定要想的再仔细,在周全一些。
“吕先生,我们这次是来侦查的,不知可否借您这房屋一用,作为我们的落脚点?”我恭恭敬敬的问,这是求人办事,一定要显得诚意满满。
“这是自然,甚至于老朽还可以帮助你们,但凡需要了解的情况,只要老朽知道的,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遇不知晓的,老朽也可出门替你们打探!”吕秀才点点头微笑着说,很显然,他为可以帮助我们而感觉到骄傲和欣慰。
“这样吧,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鬼子的驻地在哪里?”我点了点头,然后急切的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鬼子住在县政府,他们占领了县政府以后,就把县政府和周围的几栋大房子全部圈起来,设立了路障,平时不许任何人接近。”
“附近有没有可以很好观察的地方?”
“这个嘛……让我想想……我们学堂到是就在县政府对面,只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鬼子划进禁区?自从鬼子进城那天我就没去过了。”吕秀才沉吟着说,脸上露出了无限惋惜的表情,他忽然抬起头说:“我这就去看看,如果没有被控制,那里倒是个十分理想的所在……你们不要出去,到了晚上到处是二鬼子,很危险!”
说完,站起身,不顾我们的阻拦,拿起一卷书稿就出门去了,出去后还从外面把门锁上了,我明白这是他怕有人忽然进来看到我们。
望着出门而去的吕秀才,我们唏嘘不已,忽然,小广元低声说:“不对,我还是跟过去吧,万一他跑去告密呢?这乱世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想想也对,正是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嘛,于是我点点头说了声小心,就目送小广元从墙头翻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我和吴青等的不耐烦了,猜想是不是出事儿了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我和吴青马上藏起身形,拽出柴刀握在手上。
“壮士,壮士,是我,不用担心!”吕秀才走进正房,发现我们不在正厅,于是小声的喊。
我们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才从隐身处走了出来。
“咦……你们还有一个人呢?”吕秀才一看我们只有两个人,奇怪的问。
“他在你后面保护你,怕你出事。”我闻言不由有些尴尬,于是找了个理由搪塞。
“放心吧,我怎么可能去出卖你们!”吕秀才到底是文化人,一愣之下马上明白过来了,苦笑着说。
这时小广元从墙头上跳进院子,来到了屋里。
“你们的运气很好,那个学堂没有被鬼子划进禁区,但是大门锁了,还被贴了封条,怎么进去只好你们自己想办法了,老朽这副身板可不能陪你们喽!”吕秀才讪讪的说。
“太感谢了,多谢吕先生,先生对我川军如此大恩情,今日暂且记下,待日后回报!”说完我们朝吕秀才敬了个礼,吕秀才慌忙鞠躬还礼,口中连称不敢不敢!
“小广元,你还记得去学堂的路吗?”我回头问道。
“没问题!”小广元点头说。
“好,准备出发!吕先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保重!”我们再次对着吕秀才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出门,走入了黑暗中……
夜色笼罩下的平遥古城,没有多少亮光,百姓们都早早的关门闭户,拉上窗帘掩住了灯光,小巷子已经没有人了,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巷子的深处传来几声犬吠之声。
我们在黑暗的巷道中穿行,小广元不愧是猎户出身,七拐八拐的我们就来到了一处巷子口,外面灯光一下明亮起来,我紧贴着墙壁,缓缓探出头去。
我们面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的对面是一栋四层的楼房,楼房前面由铁丝网,木栅栏组成的一道防御圈。中间的大门两侧用沙袋垒着两个环形机枪阵地,每个机枪阵地里面都或站或坐的驻守着几个鬼子,门口还有两个背着枪的鬼子岗哨来回的巡逻。楼顶上一边一个架着两个探照灯来回照射着眼前的大街和广场,看起来,这就是鬼子的驻地了。
我缩回头,对小广元说:“学堂在哪里?好进去吗?”
小广元指着我背后靠着的这堵墙说:“学堂就在墙里面,但是大门在广场上,过不去。要进学堂只有翻过这堵墙了。”
我抬头看了看足有四、五米高的院墙,心里直抽抽,这尼玛也太高了吧,老子怎么上的去?
吴青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没事儿,排长,有我俩呢,保证把您安全送进去……”
说完也不等我反应,退后了两步,猛然朝围墙冲去……
吴青猛冲到围墙跟前,只见他左脚在地上一蹬,右脚就踩上了墙壁,紧接着右脚和左脚交替在墙壁上蹬了两下,身体借力往上一跃,双手就抓住了围墙的墙头,然后双臂一使劲,身体往上一卷,整个人眨眼间就骑在了墙头上。整个过程就好像吴青沿着墙壁轻松的“走”上墙头一样……
我靠!高手啊,这也太特么帅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飞檐走壁的轻功吗?我望着吴青这一整套令人眼花缭乱的微操作,心中对他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可问题是,我咋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