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寒江雪在鹤背上坐定,端木邪与云观同时抱拳向那位天卫行礼道:“有劳了!”天卫也不说话,只是客气回礼,二人又把目光转向寒江雪,云观率先开口:“心水,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若是战事缓和...”云观不知想说什么,说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继而开口说道:“多多保重!”一旁的端木邪凑过去,看着寒江雪,神情有些少见的落寞,开口说道:“你我虽相识只三年有余,我却只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目前战事不明,你回南雒以后,少往那前线瞎跑,你现在还不是个,如果打完了就来找我们,我会定期给你写书信的。”“汝可莫要在言语,吾已然快要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吾有那龙阳之好。”寒江雪故作姿态,一脸嫌弃的笑着说道。寒江雪看了看二人,又继续说道:“吾此次回去,定是要到军中任职,汝也知道去年殿试吾可是中了探花的,如今炎阳这般局势,定是用人之际,此次回去吾怎能继续在那南雒逍遥?”二人听寒江雪如此说也是默然,云观不再言语,端木邪再次咧嘴一笑说道:“如此,那便祝你武运昌隆!”“哎,这才像话。”寒江雪笑着挥挥手,示意天卫可以走了,二人再次抱拳拜别,寒江雪微笑点头,然后转身不再看二人。
直到黑鹤变成一个黑点,二人才转身走向另一艘早已等待多时的滑船,二人上了船一言不发,船逐渐起动,半个时辰后,端木邪开口了:“这样不行啊云小道,等到了北蛮,我还不得憋死?”“那你就憋死吧。”“。。。”端木邪坐到船头,摘下腰间的葫芦正要喝酒,却是突然记起什么,簌的站起跑到船腰,然后松了口气坐到甲板上开始吸溜葫芦里的酒,云观看了一眼,自语骂道:“怂货。”然后走上前一把抢过端木邪的葫芦,站在船舷兀自喝了起来。端木邪坐在那里一脸痴呆,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一把鱼干谄媚的递给云观,云观没有接,一把拽下端木邪腰间装鱼干的布袋拿了过来掂了一掂,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端木邪叼着一截鱼干,一脸苦闷的看着天空,叹了口气。而在远处的天空,一个飘着的人影也在定定的看着远去的这艘滑船,随即又看了眼后面慢慢缀着两个人影,转身急速飞向雪曼城。
“让少主欠这郎白一个人情真的好吗?”一个向前缓缓飘着的身影开口问道,旁边一个胖子甩着手里的金算盘,看着向雪曼急速飞行的身影沉吟了下回道:“这是少主的命数,我们不能插手。”
二人此次乘船,便是要离开雪曼城,去往雪曼城以北的灞州,这滑船是二人花重金租赁而来,船上再无他人,从这雪曼城中一路向北,雪曼城北便是这四千里岚泽的边缘,也再无沼泽,到达这边缘以后,向北的路上便再无大城镇,还要经过很大一片窄叶林,接着途径荒原戈壁,才能看到灞州以南唯一一个城镇:墨宵。“前路漫漫啊,我要是有头黑鹤那该多好,要么我是列境也好啊!”“做梦呢?”此刻的端木邪和云观又坐在船头,二人已然都有些醉意。打死再也不敢坐船头的端木经过船夫的介绍后才得知,雪曼以北因沼泽逐渐干涸消失,是不存在绿蛟的,于是某个怂货瞬间又心情大好的去船舱里抱出一坛子酒和几只烧鹅屁颠儿叫上云观跑到船头去了。
夕阳西下,缀在地平线上影影绰绰,二人牵着三匹马摇摇晃晃下了滑船,告别了船工,把一些吃食和所用之物固定在一匹马背上后,又各自骑上一匹马,小跑着奔向远处已依稀可见的名为北山坳子的那一大片窄叶林。“今晚就在那林边过夜吧,明日一早再进吧。”端木邪歪斜的坐在马背上,一颠一晃的向云观喊道。云观没有多言,“嗯”了一声算是同意。由于这些日子以来长时间走水路沼泽,总算是踏上土地的二人随即加快了速度,纵马向着前方狂奔。这马儿也是许久没有脚踏实地,奔跑的也是格外卖力,不一会儿就已经可以看到这片树林的全貌。这片林子不高,但是非常密,已经落下地平线的太阳无法再照亮这片大地,林子越来越黑,东北边天上的月牙也慢慢显现了出来。
等二人下马站定,天已然黑透。二人趁着微弱的月光,赶忙收敛了些干柴回来,点起篝火坐定,端木雪大喘了一口气,卸下寒江雪所留马匹身上的一些吃食和皮囊装的酒水,走回篝火旁后抛给云观一斛。待得坐定后开始嚼在城中小贩手里买来的肉干,却是越嚼眉头皱的越紧了:“这他娘也太硬了!还有些馊啊!被这小贩坑了。不行,我去搞一只野兔来。”云观不理会,只是自顾自嚼着肉干,然后吐了出来。
端木邪拿着弓箭进入树林,正要搭弓射箭之时,想起曾经经历的一幕,额头突突的跳了几下,然后他放松了手中的弓弦,蹲在原地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突然听得悉悉索索一阵响动,端木邪睁眼抬手就射,就听吱吱几声,然后再无动静。端木邪缓缓站起身,走向射中的方向,举起箭镞观看,赫然有一只肥硕的野兔插在上面。然而就在此刻,端木邪突然感到自己心中一阵悸动,丹田位置猛然一阵抽搐后微微一疼,体内真气急速运转起来,同时感受到身周的天地元气此刻也快速向体内涌来。“突破了!”端木邪内心一阵惊喜,也就在此时他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弥漫在空中。“突破了者境还能闻到香味?没听说啊。”就在端木邪正在纳闷疑惑的时候,顿感头顶有一股罡风压了下来,他也不去看,连忙变做滚地葫芦闪身躲避。等感到不再有威胁时转身一看,差点没把端木邪的小心脏吓出个好歹。只见一把将近丈五的阔背大刀斩在自己方才站的位置,而拿刀的却是一个瘦弱的俊俏高挑女子,此女身着红衣,一脸妩媚笑容,脸上两个深深的小酒窝,还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端木邪看着这奇诡的一幕,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欲哭无泪的骂道:“这他娘的又是谁啊?!”
那女子看一刀没砍到,也不着慌,只是缓缓提起那把比她还要高一倍的刀又向着端木邪的头慢慢的招呼了过来,可是那看似很慢的一刀却是突然就出现在端木邪眼前。端木邪暮然一惊急忙向后躲避,却不想身形滞了一下,竟是没有躲开,心惊之余都来不及出刀,连忙抬手用藏锋的刀鞘挡住这致命的一击。虽然已有了心理的准备,却还是没有料到这力道会有如此之大,端木邪只感到像是有一头蛮牛撞到了自己的刀鞘之上,虽说保住了半个脑袋没有分家,却被刀鞘重重的砸在了面门上,然后就向后飞了出去。此刻的端木邪脑袋晕晕乎乎,下意识双腿向后撑住地面的同时迅速拔出刀挡在身前,由于额头已然被刀鞘砸烂,一只眼也被倾注而下的血遮的不能视物。然而那提着大刀的女子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提着刀向着端木邪头上劈了下来,端木邪此刻才明了刚刚那幽香是怎么回事:“这女子好狠啊!这么猛还他娘的要下毒!这简直和那棺材脸如出一辙的手段啊,不好!”就在这时端木邪猛然想起来某个让他坐立不安的家伙,而就在想起这家伙的同时,一个让他血都凉了一半的熟悉声音猛的响起:“噔噔噔!!”端木邪看着头上即将劈下的大刀和听着身侧已然破空而来的弩箭,心道:“完料!”就在这时,只听得铛铛铛三声巨响在身侧响起,端木邪脑子急转,想也没想便用尽全力双手握刀挡住了头顶劈下的一刀。
“哐!”这一刀力道之猛烈,让端木邪双耳嗡嗡作响,头脑一片晕眩。双手臂骨也有轻微裂响,他闷哼一声,感到胸腔内有热流上涌,膝盖也跪倒在土里半尺有余。从空中劈下一刀到目前这狼狈的身影苟且偷生,堪堪只是十几个呼吸而已,端木邪内心很憋屈,非常憋屈。还没有来得及庆祝自己破境,却在短短几个呼吸里就被打成了这副惨样。他突然浑身散发出一丝阴冷的气息,帮他挡住致命弓弩的云观此刻也是被他的气息惊的停滞了一瞬。那远处抬着大弩乱射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阴魂不散的竹翮,而那大刀女子正是竹翮的师姐,曹清雪。此刻的端木邪阴冷气息愈发瘆人,这时他的左臂下竟慢慢凸显出一只黑金色的金乌来,那金乌在他臂上跳动,似是要破体而出,而此刻端木邪身上开始出现黑色火焰,他的上衣寸寸化为灰烬,露出他古铜色的皮肤,坚如磐石的肌肉上面黑色雾气流转不息。端木邪用手擦掉额头和脸上已经变成黑色的鲜血,双眼中弥漫着黑金色的光芒,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平日里懒散痞气的脸上此时没有一丝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