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你俩下山,当真是有些后悔了。”宫敏华反手握刀,用手背擦掉脸上一抹血迹,没擦干净不说,反而擦花了一大片。端木邪脸色难看,一个兔起鹘落,躲开几人刀剑,手中长刀转成反握,自上而下斜劈一刀,面前一个刀客帽檐被砍破,身体上呲啦一声就像破布一样扯开一道口子,血水漫天涌了出来。端木邪右手松开刀柄,刀柄落下之前左手快速接住,又是一刀横劈了出去。此刻他再次落回地面,面前两人重重砸了下来,不再动弹。端木邪瞄了眼周围情况,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这才换了口气说道:“再这么下去我们得活活累死。”云观召回长剑握在手中,双手下垂微微有些颤抖。他也不说话,握住手中长剑脚尖一点地便冲进人群之中。天色已经开始变得黯淡,周围已经有人点起火把,看着周边愈来愈多的火光,端木邪对着宫敏华说道:“我俩这一路来,在乌鱼山就遇到过这么一回,要不是你们玄武山那二位,恐怕也不好过。”宫敏华踹翻一个青阳士卒,还不待那士卒起身又补了一刀,然后连忙举起长刀,磕飞不知道哪里掷过来的一柄飞斧,再一挥刀又挡住一支箭矢和一簇飞镖,动作就像一只傲娇的猫儿挥爪驱赶面前的蚊虫。她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南面这些杂鱼鼠辈,就爱使一些偷鸡摸狗的零碎,一个个娘们儿唧唧的叫人好生厌烦。”说这话又用破军宽厚的刀身打飞不知道哪里扔过来的飞蝗石。端木邪有些好笑的看了看这个快被暗器箭矢逼疯的女侠,躲开一个壮汉的狼牙棒,跳起来将这人的脑袋按进地里,然后又一刀插在这汉子的后心上,端木邪刀身一拧,汉子随即不再挣扎。他有些疲惫说道:“等你到了更南面,生石灰都能撒你一脸,注意那些穿的跟吊丧似得家伙,他们就能干的出来。”端木邪从尸体上拔出刀,想起方才走了的竹翮,心中暗笑这小子当真不是个当刺客的好材料,像他那样讲原则道义的刺客,不说他的本家山海楼,也许这江湖里都没有几个。想到此处,端木邪又回想起这小子在阳帝城的事情:“淬毒竟然不用剧毒,真不知这小子怎么想的。”不知是佩服还是怒其不争,端木邪此时的表情复杂的很。
周围士卒逐渐形成包围之势,看着这些江湖人士,一些眼尖的士卒和校尉认出不少青阳帝国境内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通缉重犯和山中贼寇。一个穿着明光铠,像是主事的将领,对一旁传令兵说道:“将四周都封锁严密,让各营士卒不要轻举妄动,今天咱苍蝇老虎一起捕。”周围士卒不再向前围杀,而是逐渐结成阵型以逸待劳,端木邪几人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然而周围这些江湖人士也不是傻子,大多都是为财,赔上了性命可不值当。这些人逐渐向后退去,其中一个独眼的老者将手中环刀插在地上,大声喊道:“同道们,先停手听我说!”一些发现青阳士卒动向的江湖人士也开始大声喊道:“都住手!先停下!”老者看着圈子中央三人,开始说话:“几位,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等都是受人所托抑或是为了钱财而来,犯不上全栽在这里。如今这局面,几位也见了,这青阳大军是想将我等通吃,我们不如先行罢战联手,一起冲出此等险境再行计较,不知三位意下如何?”云观不说话,端木邪坐在一具尸体上双手拄刀大口的喘着粗气,宫敏华也将双刀插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一堆尸体上开始装烟点烟抽烟。端木邪喘匀了气,看旁边二人又不说话,一脸又是我的无奈神情开口说道:“想打就打,想停就停,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独眼老人看没法商量,对着众人喊道:“今日想拿住这个小魔头,已然没有机会。诸位,不如先联手杀出去!”众人不是江洋大盗便是山贼盗匪,就算那些境外势力也都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家伙,至于那些正人君子,是不惜得和这一群乌合之众一起围攻的。
于是这伙子一呼百应,看独眼老人向着东面杀了过去,一众人等便都跟着向一处杀了过去。青阳府兵早就发现了这些人的动向,之前那个将领看着场中动静,轻蔑的笑出声来:“呵,到这会才想着跑,已经晚了。”将领说完这话,挥手示意众军士开始动作。士卒们持盾护卫,后面弓弩手开弦如满月。“放!”弓弩校尉沉声下令,顿时出现弓弦弹响的声音。“嗖嗖嗖!”密集的箭矢向着人群飞了过去,众人急忙挥动手中刀剑格挡。箭矢非常密集,顿时有多人中箭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宫敏华一袋烟抽罢,站起身捏了捏因为长时间的劈砍有些酸楚的小臂,像极了山贼樵夫砍柴过半,歇息片刻又要继续劳作的样子。趁这段时间又多换了几口气的云观和将自身气息调节顺畅的端木邪也重新握紧刀剑,借着此刻正好的月色观望着那些乌合之众送死。虽说这些人武功要比普通军士高出许多,但和这些训练有素又长期经过战阵和血火洗礼的沙场将士比,多少还是差了些火候。宫敏华不再张望,举起双刀向着和众人突围相反的方向杀了过去。端木邪和云观默契跟上,没有丝毫迟疑。眼尖的将领看着三人向那面跑了过去,居然没有丝毫诧异,甚至脸上有一丝浓浓的嘲讽意味:“当真会选。”三人迅速荡开射来的箭矢,宫敏华右手紧握破军,向左一横,口中大喝:“都给老娘滚开!”随着话语出去的,还有一道无形的剑芒。剑芒所致,“咔嚓”之声不绝于耳,站在最前排的持盾甲兵被劈砍的七零八落,手中的盾牌碎了一地,人也被撞飞数丈。这些人倒在地上,哀嚎不已,几个士卒持盾的手臂扭曲变形,显然已经是骨断筋折。更惨的干脆被砸的胸腹凹陷,口吐鲜血魂归天际。云观的长剑脱手而出,每每擦过一个士卒,这士卒便被长剑灵巧的挑断手筋,手中的刀剑就这样无力落下。士卒们握着手臂,疼的大喊大叫,再也顾不得其他。端木邪跟在二人后面,看到周围没有被波及的士卒又向三人涌了过来,端木邪双手握刀,猛然向着身后挥出,一道黑光便无声飞了出去。黑光急速到了士卒身前,噼里啪啦又砍倒一大片。此时宫敏华将面前一群弓弩手杀了个七零八落,一脚踩碎脚边的一把十字弩,解气的呼出一大口气。哼了一声借着月光看看路,向着一处山岗快速攀了上去。端木邪又举起藏锋对着身后劈出数道刀光,看着不敢再上前的士卒们,转身也跟上了宫大小姐和云观的步伐。士卒们眼巴巴的看着几人轻易的破开包围就这么走了,无可奈何之际,却看到无法突破东面合围的众人又朝着此处杀了过来。众士卒也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变阵合围。传令兵跑到将领身边急忙禀告将军:“将军,金乌岛的小魔头和他的两名同伙从西面破开包围,已经逃出去了,弟兄们无力追击。”将领看着眯眼看着隐约之中逃向山岗的声影,一脸淡然说道:“不妨事,继续围剿这些江湖败类,不必管那三人。”一旁一名校尉有些担心问道:“将军,若是防脱那小魔头,我等恐怕吃罪不起啊。”将领笑了笑,看着场中已经疲乏无力即将成为自己军功的江湖匪类们,对校尉悠闲说道:“昨日收到河山郡紧急文书的可不止咱们这些周边郡县的府兵,咱都能在此处等到这几人,武烈殿那些嗅觉灵敏的武夫,只能更快。”校尉惊讶的望了眼将领,随即一脸了然不再出声。将领自顾自继续说道:“这份所谓的功劳,咱想都不要想。那小魔头若被擒下,肯定会成为大人物们日后用来交换谈判的筹码,杀又杀不得,捉也不好捉。这么一颗烫手的山芋,我还真不敢接下。”
三人脱离了身后乱糟糟的混战,云观回头看了眼这些为财而死的江湖中人,不知在思忖什么。“你说说这是图个啥?钱没赚到,命全搭上了。”端木邪顺着云观目光,看着那些动静越来越小的困兽,撇嘴问道。“谁知道呢。”云观也不再观望,转头继续向山岗攀登。“等等。”宫敏华突然僵住身子开口说道。端木邪差点撞到宫敏华后背,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眼,却是慢慢瞪大眼睛,然后有些郁闷的笑骂起来:“这他妈...真没完了。”云观随着二人目光看去,方才本来空无一人的山岗之上,不是从何时开始,蓦然多出几十个身着红袍的黑面人来。为首一个身材瘦长的红袍人,向前迈出几步。这人的身影,恰好挡住了山岗上如瀑洒下的明月。黑暗,将三人缓缓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