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爱过的人分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对叶新梅来说是这样的。
周责除了不爱她,在物质上从没有亏待过她。
她对周责的感情很复杂,感激他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却也因为他的冷待而痛苦。
如果不爱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软弱的人如果没有人推一把,就会一直陷在同样的境地中,难以自拔。
离开了周责,叶新梅很无助,她早已丧失了与社会交际的能力,除了花钱换来陪伴,她已经不懂如何正常与人交往。
周晏带着她去餐厅吃饭,在商场里购物,少了簇拥在身边的服务员,叶新梅竟然觉得自己能呼吸了。
一直围绕在身边的真空感似乎正在逐渐消失,她开始听见喧闹的风声,看见树叶的颜色。
一切都开始变得鲜活,连同她自己。
“你工作那么忙,就别在我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了。”叶新梅对周晏说。
周晏最近几天一直陪着她,努力不让她感到空虚。
“公司有人上班,我不用每天都去。”
叶新梅却说“我知道你跟飞宇是好朋友,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们的公司一直混在一起也不好。”
这个问题谢知安也曾经提过,她认为现在是拆分业务的最佳时间,过两年各自的业务都上了轨道,利益纠葛太深反而很容易伤情分。
周晏沉思许久,忽然问“你说想要走,是想去哪里?”
叶新梅被他问得愣住,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有计划。
现在被问起来,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周晏。“就算我们离婚了,他也要给我钱,去哪里都好。”
只要没有周责,哪里都很好。
桌上放着谢知安给的鉴定报告,被她捏得边角都皱了,紧巴巴地攥在掌心里,因为紧张而沾湿了几页,哪怕用手拼命地按也没办法抚平。
“妈,对不起。”
叶新梅茫然又错愕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忧伤的表情,明明让他被人骂了几十年私生子的人是自己啊。
周晏的声音里满是自责,后悔他醒悟得太晚,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让周责承认自己,忽视了她正在承受的痛苦。
“如果我能更有出息,就能早一点让你们分开。”
叶新梅怔怔地看着他,泪水打湿脸颊,扯动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是你的错。”
是她太贪心,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周晏摇头,声音嘶哑。“不是你的错,是他骗了你。”
就算所有人都指责她贪慕虚荣,也不能改变她被周责诓骗,背上第三者骂名的事实,这些年来的冷暴力并不是她应得的。
叶新梅鼻尖发酸,捂着脸靠在周晏肩上痛哭流涕。
所有人都责怪她目光短浅,对生活中出现的完美男人交付了完全的信任,他们嘲笑她浅薄,鄙视她无知,却对周责的行为视若无睹。
这何尝并不是另外一种伤害。
不完美,也是受害者。
对于谢知安来说,麻烦事不止这一件。
殷程远接连去了三次疗养院都没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无奈之下只能求助谢知安,她思索片刻为他指了另外一条路。
“每周六去梅陇球场,你会见到能帮上你的人。”
这个球场地形丰富,是高手喜欢去的地方,年费六百万。
“谢董要一起吗?”
谢知安摇头“不合适。”
他微微点头,再次道“谢董这么慷慨,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报了。”
“邮轮中心建成后应该会建购物中心吧?”
这种地方简直是免税店的最佳场所,可以开发的项目多如牛毛。
设计部的人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方案,殷程远手中拿的是第二版图纸,功能设施齐全,交通枢纽和购物中心紧挨着,是进出邮轮中心的必经之路。
“谢董的胃口可真不小。”
殷程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要是能够拿下这个位置,南光的业务量一定会翻好几倍。
顾客的消费额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更可观且稳定的是商家的入驻费用,这里几乎没有位置不好的铺面,随随便便一个巴掌大的位置就能带来上百万乃至千万的租金收入。
这些还只是明面上能够看得到的收入,能够借这个机会和国际接轨恐怕才是谢知安真正的目的。
远洋商贸,打通海外环节,可以用比国内市场更便宜的价格得到同质的产品,能够极大程度地做到降低成本。
而且这也是扩大海外市场的有效途径之一。
殷程远不得不对谢知安刮目相看,“谢董眼光卓越,不是一般人啊。”
“殷总敢跟着我赌,胆量也不小。”
当时谢知安还只是个崭露头角的新人,把身家都赌在自己身上很冒险,一旦错失了这个机会,说不定还会连累国内其他地区的业务。
原本按照两人的计划,完全可以在下游不重要的业务给周责分一点肉汤,但他自己不识趣,非要闹得大家都难堪,殷程远自然也不会再卖这个面子。
“我毕竟是初来乍到,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地方要麻烦谢董,这一次谢董就别跟我客气了吧?”
殷程远说着推过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枚小小的印章,看样子是古董。
“殷总太客气了,我们只是聊聊天而已,哪里说得上什么帮忙呢。”
谢知安拿起盒子,印章的底部阴刻“正露之印”四个字,是白鹿图的作者晚年的私印。
真假难辨,有价无市。
“听说谢董喜欢字画,我也不懂这些风雅的东西,前段时间偶然得到了这枚印章,托人找了几家鉴定机构都说是真的,听说周先生经营了一家拍卖行,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他代为鉴定。”
“如果是真的就太贵重了。”谢知安说。
“如果能上周先生的手册,我也能放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谢知安合上盖子推回去。“那就麻烦殷总找人送到拍卖行排号吧。”
殷程远心里一松,笑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