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健压低声音问四个弟弟:“你们是不是惹老四生气了?”
乔飞摇头:“没有,四哥那性子想找他吵架都吵不起来,路边的狗都比他有意思。”
没得好处他懒得跟老黄牛似的乔伟说话。
乔康、乔治和乔民纷纷摇摇头。
“奇了怪了,乔伟是吃错药了?”乔健思索了一会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老二老五,地里的活儿我们多干点,老六老八,雨停了你们去河里看看能不能抓到鱼,总之,在老四把东西交出来之前我们尽量对他好,明白吗?”
乔父和乔健不愧是父子,都想一块儿去了。
乔民道:“那万一四哥要复读怎么办?”
他才应该是这个家里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乔伟那个二傻子凭什么。
乔健对弟弟恨铁不成钢道:“亏你还是高中生,这也要我教,他要复读不是更好,没钱怎么复读?还不得把东西拿出来。”
他不在乎这个家里谁上了大学,爷爷太偏心,他只想要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乔康挠了挠头道:“我觉得爸妈同意老四复读的话他肯定能赚到学费。”
乔伟虽然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但他老实不怕吃苦,还真有人请他干活儿。
老头子活着他要照顾人没办法,老头子死了就没了后顾之忧,找个活干又不难。
乔健一锤定音道:“那些先不管,咱们就顺着他把他的心哄回来,东西搞到手最重要。”
乔治疑惑道:“大哥你怎么那么肯定四哥除了那块玉还有别的东西?”
乔健眯了眯眼:“这你不用管,听我的就行,保证你不会吃亏。”
他怎么知道?
那年他六岁,老太太还在世,他去老太太屋里偷吃的。
刚钻进屋老两口就进来了,他怕挨骂就躲在床底下,正巧偷听到老两口说话。
老太太说把东西分给三个儿子,小女儿已经给过不用再给。
老头子说暂时不分,等他们动不了了再说。
那时他懵懵懂懂,但留了个心眼没告诉任何人,后来从父母口中得知乔家以前是大户人家,良田万亩,奴仆成群。
渐渐的也就懂了老两口当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手里肯定有好东西。
偏偏那老家伙不喜欢他只喜欢跟个木头似的乔伟,他费力吧啦的讨好还得不到好脸色。
好不容易等到老家伙不行了,竟什么都不拿出来,不用想也知道老家伙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乔伟。
他不甘心。
自古以来大户人家的财富都是传给长子,他爸是长子,他是他爸的长子,不说全部,起码大头该归他。
老家伙实在偏心得没边了,一个子儿都没给三个儿子和其他孙子。
他本来不想告诉父母,能一个人得到的东西干嘛要分出去,乔伟那该死的打死不说,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这事告诉父母。
分出去一部分总比一分没有强。
哪知竟被乔飞和乔民知道了,之后全家都知道。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父亲不可能只给他一人,大家有了共同的目标才能团结一致。
乔茉和乔莉姐妹俩同样担心属于自己的那份落入别人的手里,在屋里小声商量对策。
......
乔伟把坛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又将空坛子放回原位,填好土砖块复原。
翻出身份证和帆布行李袋,金条银元用衣服包起来放进包里,又放了些书,锁在木柜里。
大雨依然下个不停。
乔伟披上用棕叶做的蓑衣,戴上斗笠,将首饰贴身放好,打开房门。
听到有响动,三间屋子的门齐刷刷的打开。
几人探出头来看他,雷达似的眼睛先在他身上扫视一遍,见他双手空空衣服口袋和裤子口袋都没放东西,才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乔伟心中冷嗤,面上没有显露分毫,现在还不能和他们闹翻,对乔父乔母说道:“爸妈我出去一趟。”
“雨下这么大,你要去哪儿?”乔母急忙问道。
乔伟锁门的动作没停,说道:“给谢爷爷挑水。”
“雨小点再去吧,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乔母心里不高兴,脸色也就。
给人做事没一点好处,有那力气不如多去打一背猪草回来把自家的猪养肥些。
“雨小了要去苞谷地里铲草,没时间,我一会儿就回来。”乔伟回了句,空着手往东边的山脚走。
“那行,早点回来。”
乔父乔母听他说话又恢复了平常,暗暗松口气。
“小飞你跟去帮帮忙。”乔健还是有点不放心。
乔飞才不干:“谢老头逮着人就骂,心情不好还打人,我吃撑了才去找他骂,要去你去。”
乔健瞪他一眼。
“算了大哥,四哥每天都去给谢老头挑水做事,没什么好跟的。”乔民说道。
谢一诚一个外来户,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也只有乔伟那个傻子不怕他骂,吃力不讨好的给他挑水砍柴洗衣服。
其他下放的人多年前就走了,就剩下谢一诚,这些年也没人来看过他。
一个无亲无故的残疾穷老头,不知道乔伟图他啥。
现在的农村家家都没有围墙和大门,几间屋子外是一个晒粮食的小晒坝,晒坝左右或者前面就是通往去地里路。
乔伟冒着大雨走在青石板上,听着村里的家畜不时叫几声,心情出奇的好。
他生在小山村,农村确实很苦他却很喜欢。
青山绿水,开门见山,满目苍翠。
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山里走一走,听听鸟儿的叫声,再多的烦心事也能被山间的微风吹散。
谢一诚住在村东头,三间土木结构的房子是他平反后盖的。
老人家六十五岁,性格孤僻不爱与人来往,养了两条很凶的狗,就连村里的混混都要绕开他的房子走。
腿在混乱的年代被打断,治疗不及时落下残疾,还有各种各样的病痛,不致命却很遭罪。
青山村交通不便,去县城都得靠双腿走,医疗条件更是无法和京市比。
前世年轻时乔伟一直想不明白老人家为什么不愿意回京市享福。
后来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来到几千里外的青山村,他也就明白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了在哪里都无所谓了,活着也仅仅是活着。
乔伟站在紧闭的木门前:“谢爷爷。”
咯吱一声,干瘦的谢一诚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后,沉着脸看他,语气不好:“还不进来。”
乔伟已经三十多年没见到老爷子,此刻见到人喉咙发紧,鼻子酸涩。
两条黑狗从屋里蹿出来,亲热的呜呜叫着,摇着尾巴在乔伟脚边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