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看到元陌眼神颤动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垂下长睫,兀自喝茶。
“枝枝……你若是不喜,我就不考了;或者你告诉我,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去努力!
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元陌转动轮椅,靠近她,双手握住她搭在桌边的手。
南枝有心抽回,但见他眼里的乞求,还是由着他了。
“好不好?枝枝?”
他紧追不舍,只为求南枝一个答案,他便能心安!
抑或……坍塌。
看见他这副样子,南枝只得叹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
“所以,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元陌看南枝终于肯好好和他说话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从头道来:
“我娘生前与池氏的母亲交好,便和她定下了儿女亲事。
我十五岁那年,我娘难产病重,山参吊命,唯一心愿就是想看我成家,我爹……老爷子便匆忙带我去池家提亲。
可池氏一心想做官夫人,嫌弃我家穷,死活不愿嫁,还提出除非我参加科考,拿到名次。
但她母亲也知道——我娘不准我入官场。因此,婚事也就作罢了!两家也因此断了联系……”
元陌深陷苦痛回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愈发阴郁。
南枝见状,回握住他的手。
“都过去了,往前看。”
元陌回神,眼神湿漉漉。
“嗯……枝枝,不要再说离开我了,好不好?”
南枝闻言起身,探手捏了捏他的下颌。
“看你表现!”
随后便转身出了屋门。
元陌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下情绪,跟着南枝来到屋门口。
看到厨房里,两小只正跟在池美娟身后围追堵截。
“这个肉是别人家的!不能吃!
“鸡蛋是……是要送礼的!不可以拿!”
“粗粮……粗粮你吃吧。”
池美娟看着堆在角落里的一袋子杂粮,小声嘟囔。
“住这么好的房子还吃杂粮!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元夕闻之,小眼珠一转,高声反驳:
“不!我家没钱!我家的钱都给我大哥治病了!”
元夜听了也颔首不迭。
“对!这个房子……这个房子都要卖了!你看宝云妹妹瘦的!”
工具人被元夜揪出来,又瑟瑟地缩回到了元夕身后。
池美娟一听愣住了。
一点没怀疑两小只的话。
毕竟,两个五岁的孩子又怎么会说谎呢?
“难怪大郎考上了秀才,伯父伯母还出去干活,都不敢歇歇……”
两小只对视一眼,两脸懵逼。
常识告诉他们。
她口中说的伯父伯母,就是爹和娘!
可是……他们都走多久了!
两小只正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他爹他娘已经没了……
而没看到南枝二人在门口的池美娟,又俯身低声问道:
“好弟弟,你们和我说实话,你大哥的腿是怎么了?还能参加乡试不?”
元夜看看元夕,想说,“不能,你要嫁进来,得伺候我大哥一辈子!”
但又想到,刚刚嫂嫂说大哥的腿能好起来……
大人的事他不懂,只知道不能拆嫂嫂的台。
“我不知道……我大哥已经病了很久了!但是嫂嫂说大哥能好,那就肯定能好!”
池美娟心里生了疑窦。
怀疑……
这会不会是那个姓南的画的迷魂阵?
她自己不想伺候瘫子,想骗人接手!
其实,元大郎的腿根本就是废了?
能参加乡试根本就是骗她的谎言!
若是这样,就能说通为何她丝毫不忌惮自己了……
不对,不对不对……
若是他的腿真的废了,那根本不可能会参加院试!
慎重!
必须要慎重!
这可是她离官夫人之位最近的一次!
算了!
池美娟牙一咬,心一横。
还是先见一见元母再说!
他娘肯定更清楚他的身体情况。
只是……
池美娟心里又有些打鼓。
她在想,虽然小时候元母很喜爱她,但她毕竟拒绝过元陌的求婚,两家多年不联系了……
如今再见,元母会不会冷淡她?
幽幽然起身,方才看到已进了厨房的南枝。
三小只一见南枝,便瞬时跑到了她的身后。
显得池美娟有些势单力薄。
偏偏南枝还高高在上地问:
“饭做得怎么样了?”
那态度,仿佛池美娟就是他们的丫鬟一样……
池美娟心嗤:
乡下女人就是蠢,徒有美貌,不长脑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讨好她!
等她进门,高兴了,就让她做小;
要是不高兴了……
呵,直接把她给打发了!
看到时候,她会不会哭着求她……
还敢使唤她做饭!
哼……
可尽管她心里这样想着,面上还是笑得贤良。
“马上就好,等伯父伯母回来,就能吃饭了。”
她故意朝着元陌笑笑,一派贤妻模样。
元陌却轻掀鸦睫,淡淡说道:
“不必麻烦了,你若是来探望家母,直接去西山坟上罢。”
池美娟一愣,脑子飞快旋转。
元母死了?
什么时候?
不会……
就是元陌求婚那时候吧?
那岂非是她让元母死不瞑目?
不,不会的!
不慌。
她强作镇定笑笑:
“啊……我是说,等伯父回来吃饭,然后再一起去祭奠伯母……”
元夕看不下去了,快嘴道:
“我爹回不来了!你想见他,也得去西山!”
“这……”
池美娟难掩尴尬,随之眼珠一转,又扑到元陌腿前:
“大郎,我竟不知……几年不见,物是人非事事休……”
已是泫然欲泣。
元陌却转动轮椅退了一步,淡漠说道:
“还望自重。
如今我已成婚,枝枝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还治好了我的腿,于我不仅有情,更是恩重如山。
至于与你的婚约,早在你拒绝我求婚之时,便作废了。”
池美娟扑了个空,还是不甘心地争取道:
“可是,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
元陌警惕地瞋了她一眼,又偷偷看向南枝的脸色,警告道:
“慎言,我从未对你有情!”
“那……那你为了娶我三次登门!”
元陌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怕好不容易哄好的枝枝又不开心。
连忙反驳道:
“那是我父亲!”
“那……你为了求我在外边淋了一夜的雨……”
元陌这点黑历史都被抖了个干净。
他瞥到南枝又挂上了那恐怖的微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要死了。
但还是咬着牙解释道:
“那是为满足我娘的夙愿,让她走的心安!当时但凡任何一个人愿意嫁我,我都会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