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屋子里瞬间变成一片寂静。
黎禹赫一家三口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满脸震惊的看向黎老爷子，不敢相信那个生性强势的倔老头居然能为黎静宸让步到这种地步。
黎静宸也有些意外。
可还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淡声拒绝道：
“爷爷，我做不到。”
“这样对我爱的人，对那个女人还有孩子都不公平。”
“我从小缺失的东西，就不要再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来尝试了。”
黎越鸿愣了愣。
满屋子喜气洋洋的灯笼都映不亮他渐渐黑下去的脸。
他没想到黎静宸会拒绝。
更没想到那个一向沉默温顺的孩子会在自己做出最大让步后，还会继续挑战他的底线。
老爷子没出声，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片死寂。
他的胸膛却在越来越急促的起伏着。
像是在拼命压抑着情绪，可是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却像是崩坏了的瓷器般，正在片片瓦解。
黎越鸿突然深吸口气，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黎静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给我考虑清楚。”
“不要逼我用我的方式来替你解决！”
黎越鸿眼底泛红，呼吸也变得异常浅快。
即使用手撑扶着桌面，整个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黎静宸知道黎越鸿是真的发怒了。
但他心里清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早晚的事，终究躲不过。
他缓缓起身，凝视着黎越鸿，一字一顿的认真道：
“爷爷，你可以不把黎氏交给我，但不能阻止我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我绝不会……再成为下一个黎曜城！”
“放肆！！”
老爷子急火攻心，直接把眼前的碗筷杯盘全部扫到了地上，然后手捂胸口痛苦的喘息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餐具碎裂在地面上，周围一片狼藉。
孙姨吓坏了。
立刻跑到黎越鸿身边，从他的衣兜里掏出护心的药片塞到他嘴里。
“大过年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一家人在一起，就不能和和气气的吗？”
孙姨一边给黎越鸿顺气一边拼命给黎静宸使眼色，
“静宸啊，你爷爷心脏不好，你就不能顺着他点吗？”
“这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阿威也已经走过来扶住了黎越鸿，老头子吃了药，靠在椅子上缓了半晌，才终于把这口气顺过来。
有气无力的对着黎静宸抬了抬手道：
“让他滚……”
“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其实。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其实黎静宸的心里是有点慌的。
他第一次感觉到黎越鸿真的老了。
这么多年，他古板、严苛、不苟言笑。
却也不得不承认，是他亲手将自己养大。
如果有转圜的余地，他不会选择和黎越鸿对立。
但是可惜。
在这件事上，他们谁都没有余地……
……
阿威扶着黎老爷子回了房间。
孙姨怕黎静宸担心，对他挥了挥手示意没事，也跟着上了楼。
黎静宸看着桌旁站着的三口人，都有些讪讪的。尤其是黎禹赫，更是心虚到连抬眼看他都不敢。
“我先回去了。”
黎静宸淡淡开口，转身穿好外套和鞋，头也不回的出了别墅大门。
为了讨个好彩头，今天他开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此刻独自穿行在空旷的城市主干路上显得格外醒目。
从老宅到公寓，大概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但是今天车少，黎静宸又莫名的归心似箭，只用了短短半个小时就开了回去。
他没有给霍渊打电话。
因为他想看到男人眼中的惊喜。
他好想他。
所以也盼望看到那人想念自己的模样……
密码锁“滴滴”响了几声。
黎静宸有些忐忑的推门而入。
下一刻，竟然猝不及防的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柔和的灯光扑面而来，打在二人紧紧相拥的身影上。
“宸宸……”
男人温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暖意漫过心头，他几乎瞬间就微红了眼眶。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黎静宸双手捧着霍渊的脸，黑如点漆的眸子里蒙着雾气。
他显然是在等着自己。
就站在这扇大门里，等着在第一时间给他一个拥抱。
“我能听出你的脚步声。”
霍渊见黎静宸满脸的倦意，又提前跑了回来，知道他一定是在老宅里受了委屈。
原因很明显，所以他没有多问。
而是俯下身，帮黎静宸把鞋脱掉，然后顺势揽住他的双腿就将人扛进了卧室里。
霍渊知道他有进门洗澡的习惯，便直接把他放在了浴室门口，温柔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饿不饿，我再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省得你待会又没力气。”
黎静宸本来想说不饿。
但是听到后边半句，就瞬间改变了主意……
老宅里一大桌子年夜饭，他几乎没怎么碰，这要是一会饿晕过去了得多没面子？
于是乖乖点头道：
“我要吃面，西红柿鸡蛋的。”
“嗯。”
霍渊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转身向厨房走去。
黎静宸回过头，望着眼前熟悉的磨砂玻璃门，心情却和前两次截然不同。
之前是一心想要吃掉霍渊，用尽办法也要上。
现在……是又期待又发怵……
馋是真馋。
就是吃太多了不好消化。
*
“哗啦啦”的水声停了，黎静宸披着浴袍走了出来。
面条已经摆在餐桌上，热腾腾的冒着香气。
霍渊又从厨房端出来一盘可乐鸡翅，微微带甜，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趁热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霍渊为他准备好餐具，拉开椅子。
自己也坐到了他身边，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吃。
已经过了11点了。
原本零零散散的花炮声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电视里的晚会正在播着小品，喜气洋洋的音乐声中不时传来阵阵欢笑。
霍渊单手支头望着黎静宸。
虽然他们二人只是一个吃着一个看着。
可不知为何，霍渊却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了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年味。
或许是夜空里绽放的烟花
或许是电视里播放的晚会
或许是和家人围坐在桌前享受的美食
又或许是和心爱之人相拥着等候午夜钟声的身影……
这一切，他仿佛在这个瞬间全部得到了。
黎静宸吃完面，放下筷子。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霍渊猝不及防的打横抱起，迈开长腿走到了卧室里的宽敞的落地窗前。
他把黎静宸面对着窗子放下，和他一起向外眺望。
虽然公寓的楼层并不算高，却依然能望见整个城市里被灯火点亮的海洋。
霍渊两只手臂穿过黎静宸的腰侧，将人紧紧揽入怀中。前胸贴着他的后背，男人的*就刚好蹭在他的小腹下方。
“宸宸。”
霍渊轻轻抽气。
被*火浸染过的低语乘着夜色在黎静宸耳边响起，带着说不出的蛊惑味道，
“希望将来的每一个新年，我们都能这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