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在坝子头、兴沟、塔树、坞寨、沙家岭、五贤山一线构筑坚固防线,坚守下去,时日一长,夏军将不攻自退。”
“好,妙。”
崔永安听着大喜。
坝子头、兴沟、塔树、坞寨、沙家岭、五贤山,这五个地方连成防线,正好把上官宛儿部、黄化龙部、雷玉婷全部阻挡住了,而这几个地方每一个都是易守难攻。
令崔永安感到诧异的是,宋越待字闺中,居然对艮国的地理了如指掌,看来,此人没少做功课,兴许还真是个大将之才。
随后,崔永安又有些不安,“此计虽好,可孤听过夏军有那种神奇的会爆炸的武器,洪赫、陈坝可都吃过他们的大亏。”
言下之意,防线未必防得住对方的这种武器。
宋越神情变得凝重,开口道:“是啊,夏军并不是常见的部队,他们很神奇,也很邪门,据说,夏侯兄弟近二十万人马被项雁的十万兵马追杀了五十里地,最后躲进了瓮城才幸免于难。
对待夏军,我们不能像对待其他部队一样。
大王,这一点,越也有预案。”
“哦,说来听听”崔永安正襟危坐,目光流露出急切和兴趣。
有道是,凡事总有个万一,尤其是面对夏军这样的强悍而邪门的对手,她居然还有后手,这让崔永安觉得她更加不简单。
“倘若防不住,则夏军大举入侵,我军不可正面为敌,只能发动民众,给百姓发兵器,全民皆兵,让夏军这支侵略军湮灭在我大艮国万万军民包围中,有去无回。”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就连王座上的崔永安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不可掩饰的惊异。
若是张辰在场,也一定会表示震惊。
在这个封建时代,居然还能有人这么早就有了全民作战的理念。
有道是,百万人民,百万兵,任他多少侵略者,都只能是有去无回。
可以说,若崔永安真的让宋越挂帅,而全面支持她的计策,那么张辰以及他的夏军绝对会有天大的麻烦。
而崔永安及其众臣,则震惊于宋越的大胆。
礼部尚书王崇当庭大声呵斥,“胡闹,给百姓发兵器,咱们这大艮的江山还能稳吗?”
在这个时代,统治者们为了自己的统治,是绝对不会武装百姓的,而且会严格控制兵器流入民间,甚至是铁这种物质,都被各国严格掌控。
百姓手里有了武器,他们就有可能把刀锋指向统治者,到那时,他们的江山,恐怕不是毁在敌军手里,而是毁在了自己的百姓手里。
众臣跪地山呼:
“万万不可啊,大王。”
“大王,请三思。”
“妖女,乱我朝纲当诛。”
“妖女,休得胡言。”
……
一转眼,宋越这个大美女就被千夫所指了,宋越秀眉轻蹙,心说,我怎么就成了妖女了?她扫视着众臣,一脸的无辜。
崔永安脸色变幻不定。
良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力排众议道:“诸位,全民皆兵只是后手,应该不会到那一步吧!”
王崇道:“可万一呢?”
崔永安脸色微变,“万一……”
他陷入了沉思。
这真的是一个很难做的决定。
不让百姓拿武器,艮国就得被夏军灭,可让百姓拿上了武器,会不会捅自个儿一刀?
待击退敌人后,这些武装的百姓,将会让他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这时,宋越就看出了大王的顾念。
她抱了抱拳道:“王上,诸位大人所担忧的无非就是民变嘛!越却觉得他们多虑了。”
“哦,为何?”崔永安疑惑地问道。
“首先,吾王乃一代明主,在吾王的治理下,我艮国百姓安居乐业,吾王早就深受百姓爱戴,他们没有谋反的动机。
其次,我们给他们发的兵器肯定是比不了我们的正规军所拥有的,待击退敌军,我们再收回百姓手中的兵器就是了。
最后,若他们不交,则派大军剿灭,就凭他们手里的破铜烂铁,又缺少组织和训练,哪里会是我们的正规军可比的。
以上三点,越敢断言,民变即便是会产生,也不足为虑。”
听完宋越的讲述,崔永安略微思索, 微微点头,“有道理。”
王崇等人还要说什么,被崔永安给阻止了。
“不必再说了,孤意已决,宋越听令。”
几番问话,也是对宋越的考核,显然,宋越已经大大地超越了崔永安对她的心理预期。
此女,独具慧眼,有极高的战略素养,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
是时候放手让此人与不可一世的成璋碰撞碰撞了,看看能否碰撞出什么火花。
而宋越是不是正如同那位老者所说的,得之可得天下的那样,那还需要战场上的检验。
“草民在。”
宋越跪下听旨。
“孤封你为平北大元帅,艮国北部军队皆归你统领,率百万雄师,护国抗夏。”
崔永安话音刚落。
以王崇为首的保守派就纷纷站出来阻止。
“王上,不可啊,她虽名头很大,但毕竟这么年轻,还是个女子,更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和战绩,任她为元帅,恐难以服众?而且当年……”
王崇欲言又止,并一个劲地使着眼色,两根十指交夹成一个十指,这是在暗示。
崔永安一看就明白了,王崇指的是十年前,宋家军覆灭之事。
当时就心头一凛。
不过,已经过去了十年,宋家军不过是为国捐躯罢了,宋家壮士个个被风光大葬,宋家该感恩戴德才是,而且就凭宋越这个年轻女子和一个聋哑老头、一群寡妇外加几个小屁孩又能出什么幺蛾子?
更重要的是,艮国已陷灭国之灾,就当两害取其轻吧!
在艮国历史上,每一次灭国之危,都是宋家军出来破解的,莫非这一次也是宋家?还别说,能救艮国的还得是宋家,这似乎已经成了定数。
崔永安随即就对王崇的暗示置若罔闻。
“王尚书说得对,一介草民上任大元帅,实难服众,让将士们如何接受?以微臣之见当先任命她为偏将或参将,待立功后,再行封赏为妥,如此对将士们来说,也是一个缓冲。”
“臣附议”
“臣附议。”
……
崔永安眼睛瞪着天花板,老半天,才俯视着众臣。
他强压着怒气,语带讥讽道:“那成璋呢?在击败程丰之前可有战绩?”
众臣哑口无言。
成璋就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物,而偏偏是这样突然冒出来的人物,令诸国将帅闻风丧胆。
崔永安眼角却闪着坚定的光芒,道:“既用之,就得给她一个高位,让她放手去做,要不然,尔等当中何人去与成璋对决啊?”
刹那间,全场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众臣脖子缩了缩,心里都在骂,鬼才愿意与那魔头对决?
也吧,就让宋越这个臭丫头去送死吧!
此时此刻,殿内不少文臣武将看着宋越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甚至还有人幸灾乐祸。
而崔永安看着年轻貌美的宋越,眼神中却满是复杂。
若有更好的选择,她就算再有才能,崔永安也不愿用她,因为……她姓宋。
……
夜晚的风有一丝凉意,青蛙呱呱叫个不停。
宋越正在凉亭与祖父对弈。
原来这老头,不聋也不瞎,目光炯炯有神,闪着老道的智慧。
“王派你挂帅出征了?”
宋炫德微眯着双目,对着孙女流露出一丝宠溺。
“是”
宋越嘴角微扬,外表平静,内心却波澜汹涌。
上战场,当大将,一直是她的梦想。
目光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狠绝和悲凄,因为除了梦想之外,还有仇恨。
宋家满门英烈,除这对爷孙二人,就剩下一群寡妇,和一群少年。
宋家的中流砥柱已经在那一战中全部消亡了。
“祖父,十年前,董鹏发兵征我艮国,父亲带领宋家军迎战。
可就在就要胜利之时,却因间细出卖,致我宋家军在五贤山被围杀,十万宋家军热血男儿,英勇抵抗,无一生还,而越儿的父伯兄长在那一战被残杀。”
宋炫德身子剧烈的颤抖,手中的棋子哗?位落了一地。
“所以,你查到那个奸细了?”
“是,越儿整日流连于文坛和棋坛,以文棋会友,为的就是这个。”
宋越重重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宋炫德目光流露出一丝狠厉和愤怒。
“他们是谁?”
“礼部尚书王崇,兵部侍郎王旷,大将王世忠,说来都是王家人,不过,他们的背后还有一只黑手。”
宋炫德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前倾,目光中充满着期待和仇恨,“谁,到底是谁?”
“他姓崔。”
崔字一出口,祖孙两个双眼都迸发出滔天的怒火。
崔氏,那是艮国王族。
而且宋越说这话时,还同时不易察觉地指了指屋顶。
没错,就是他。
天下姓崔的何其多,但在艮国至高无上的只有那个王族的崔氏,而且就是艮王崔永安。
宋炫德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家军的覆灭,背后的黑手居然是他们宋家历代为之披肝沥胆、倾情奉献的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