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玉深吸了口气,耸了耸肩,“没关系,你一定会臣服的。”
这个时候,宋越平静而毫无波澜的目光涌现一丝波动,“为何?”
鸾玉不说话了,索性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饮一口,美目眯成一条线,神情甚是自在和享受,似乎那杯茶回味无穷。
又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宋越对她的表现怔怔出奇,眉头紧皱。
心中开始思索起来。
难不成,这女子成竹在胸,又或是有什么底气?可凭什么呢?
就凭你一个人,老娘分分钟能将你拿下。
然而,鸾玉是多么的悠闲自在,丝毫未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似的,就像是在她自己家里。
而宋越都不知道她的底气在哪里。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报”
一名美丽飒爽的女将闯了进来,正是宋晴。
“姐,不好了,夏将纳兰明珠突然率部出现在我们的后方,而原本按兵不动的关飞、欧阳静、赵乾一部人马突然出动,从北、西、南加上东面的纳兰明珠,已将塔树重重包围。
兵力共计三十七万人马,其中后方的纳兰明珠就有十七万人。”
宋晴如连珠炮似地汇报完,这才注意到营帐里坐了一名陌生的美丽女子。
立即拔剑相向,“你是何人?竟敢闯入我大帅营帐,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鸾玉却不动声色地自顾自饮茶,脸带微笑,似乎并不在意宋晴手中的利剑。
而宋越则嗖地站了起来,大惊失色,“什么?纳兰明珠?怎么会这么快?”
短短三天时间,她已经将塔树打造得固若金汤,而且堡垒、暗道密布,谁来谁死。
而关欧赵三将三面围她,她也并不意外,三面围又如何,她完全可以凭借东面的五贤山,进可攻,退可守,完全可以在此地与成璋、上官宛儿周旋,但意外的是纳兰明珠。
她是从哪冒出来的?这完全令她措手不及。
千算万算,没算到夏军会从东面而来。
东面的守军都是吃屎的吗?
尤其是守坞寨的钱通,也算是一代名将,难不成失守了?
“钱通,钱通呢?”宋越几乎是吼了起来。
鸾玉微笑着说:“钱通?算算时间,差不多成了我夏将黄一辉的刀下亡魂了吧?”
宋越看着有些畏缩的宋晴,那俊美的脸带着一丝狰狞,“说,钱通呢?”
“钱……钱将军被黄一辉一箭射杀,坞寨失守了。”
被一箭射杀与刀下亡魂也差不多,果然是被鸾玉一语中的了。
说此话时,宋晴有些不敢看姐姐的眼睛。
她也明白,坞寨失守,意味着,她们往东退往五贤山的道路被切断,而且与东面艮军彻底断了联系。
正是因为坞寨的失守,才令纳兰明珠如入无人之境,悄悄来到她的东侧。
而随着纳兰明珠的到来,塔树已经成了一座孤岛。
此时此刻,已经高下立判,宋越瘫坐在椅子上,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好一个成璋,居然这么厉害,短短时间就断了本帅一只臂膀,并将本帅围困于塔树。”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塔树就算是再坚不可破,也成了一座孤城,时间一长,缺水断粮,饿都能饿死将士们。
而鸾玉却眉飞色舞,“宋将军,是固守塔树,垂死挣扎,还是,加入我军为你们宋家和你的将士们选一条光明的活路,现在是宋将军该抉择的时候了。”
看着鸾玉得意的样子,宋越当时就想揍她。
但无奈,鸾玉说的是对的,就算是砍了鸾玉,也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
宋晴突然想到什么,俏脸微微变色,道:“姐,那咱们的家人还通知他们来吗?”
本来,宋越三姐弟通过雷霆手段,已经完全掌握了三十万艮军,一切安排就绪,正准备通知宋家人来汇合。
可偏偏在她处事业巅峰之时,被成璋给围成了孤城,于是,让家人来汇合再图他路的计划就成了泡影。
她沮丧地摇了摇头,“通知他们,另寻他路吧!”
鸾玉狡黠地笑了一下,“宋将军,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没有别的路可选,而只有一条路。”
此话并没有明言,可就像是在宋越、宋晴姐妹俩之间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二人同时变色,宋晴惊呼,“你……你们不是劫持了他们?大胆……”
这时,宋锂突然闯了进来。
“姐,不好了,家人们不知去向。”
“什么?”
宋晴和宋越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们同时转头看向鸾玉,四道目光如同刀剑一般地直刺着鸾玉。
而鸾玉依然是云淡风轻。
她轻拂了一下长袖,悠悠起身,嘴角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三位将军,不必惊慌,你们的家人全都平安无恙,他们已经被我的人秘密转移。
算算时间,她们已经到达了云昌城,说不定已经在我成大元帅那里做客,与我家元帅把酒言欢,宋家三姐妹表情无不惊愕而且愤怒。
做客?把酒言欢?
你丫的骗三岁孩童呢?这明明就是赤果果的劫持,又或是绑架?
成璋啊成璋,你威名赫赫,居然如此下作。
宋晴、宋锂看着鸾玉,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二人同时拔剑刺向鸾玉。
“住手”
宋越喝了一声,宋晴和宋锂手中的剑刹那间停在了半空。
“你们杀了她有何用?”
宋越感觉脑仁有点痛,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若是杀了鸾玉,不仅与夏军彻底翻了脸,成为完完全全的敌人,而且根据她对夏王的了解,杀了他的人,恐怕得整个宋家为其陪葬。
宋越不敢冒这个险。
“你们二人先出去,容本帅想想。”
宋越挥了挥手,将宋晴和宋锂二人挥退,二人狠狠地瞪了鸾玉一眼,很不甘心地离去。
待二人离去,宋越如同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地跌坐在帅椅上。
“看来本帅没有别的选择了?”宋越语气中带有一丝无奈和悲怆。
难道宋家只能投靠侵略的夏国吗?
鸾玉耸了耸肩,神情看似很轻松,“不然呢?宋将军可有别的选择。”
宋越苦笑摇头,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
若是胜了,她宋家尚许能带着三十万人马自立,然而一切的美梦随着成璋的兵围而破灭。
“成璋,果然厉害,宋某不得不佩服。”
即便是败得这么惨,宋越对成璋也不得不服。
此人深谙兵法,走一步算三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如此兵法大家,世间又有几人能比?
程丰死在这样的人手里也不冤枉了。
鸾玉满目的眉飞色舞,“那是,也不看是谁的男人。”
“嗯?”
宋越秀眉微皱,“此话何意?难不成,你还是夏王侧妃?”
说到这,鸾玉心中是无比的期待,“那倒还没有,不过,夫人已经做主把鸾玉许给了他,名份已定,若我能活着回去,侧妃是没跑了。
我想,宋将军,应该也不介意成人之美吧?”
言下之意就是,宋越不会杀了她。
宋越目光湛然,她对杀这么一名女子自然是没有兴趣的,何况,他们已经劫持了宋家人。
她苦笑一声,“你放心,本帅无意杀你。”
随后看着鸾玉目光有一丝鄙视,“可你男人,墨许又或是怂恿他的属下成璋,做出如此卑鄙无耻的事,你不觉得他枉为一代大王吗?战场上的事战场上见分晓,祸及家人,岂是君子所为?”
鸾玉笑着摇头,“宋将军如此想,鸾玉认为大错特错。”
“哦,莫非鸾玉姑娘有何高见,越倒想洗耳恭听,你不妨说说看,越倒想知道,鸾玉姑娘是如何把一件卑鄙无耻的事说成大义。”
这明显是讽刺挖苦,鸾玉也针锋相对。
“大义谈不上,卑鄙无耻倒也过了,所谓兵不厌诈,在战场上技不如人,只能说你的无能,不是吗?”
没想到鸾玉这么能言会道,宋越一时语塞。
身为深通兵法的才女,她自然知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
所谓的兵法本来不是骗就是诈,要讲武德,讲道德,谈何兵法?
这一点,宋越也不好反驳。
鸾玉继续道:“即便如此,宋将军,你难道不知,你一出来,你们宋家人就会被艮王秘密幽禁,一旦你有异心,他们就会被团灭。”
宋越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大将在外,若是家人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大将何以会为王朝卖命,所以这一点,宋越一点都不相信。
鸾玉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宋越。
“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幼稚呢?宋家军如何灭的,想必你已经心知肚明了,而一旦艮王怀疑你已知情?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会劫持我的家人要挟我?”
“嘿嘿,你还不算太天真。”
随后,鸾玉苦笑着摇头,“你们宋家人能战善谋,世代忠君爱国,可是功高盖主,除了我夏王这种海量,试问,天下诸侯,谁能容你宋家?”
“这……”
宋越脸色变幻不定,“难道本帅还是高估了艮王的人品?”
“当然,宋将军,你手里已经掌握艮北百万兵马的调动,试问,以艮王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岂能安睡?”
第324章。
鸾玉说完,宋越的俏脸已经极其的冷峻。
她说的没错,我宋家历来都高估了艮王的人品,而低估了艮王的阴险狡诈。当年宋家军不过十万兵马,艮王就寝食难安,直至私通外敌,剿灭宋家军。
而如今的宋越手掌三十万精兵,并且掌控着艮北所有兵马的调度,艮王如何能安睡?
她怔怔地看着鸾玉,怔怔出神,这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照此说来,他的家人们早就被艮王给监控了,从她率兵出征那一刻起,她的家人就不可能与她汇合。
可她依然不敢完全相信,“哼,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
鸾玉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信,让你看点真东西。”她拍了拍手掌,不一会儿,帐外走进两名兵士打扮的人押着另一名兵士扮的男子。宋越一眼就看出,押人的那二人是女子,就像两颗明珠在黑夜里闪烁着光芒。
她浑身震了一下,“她们也是你的人?”
“对”鸾玉毫不否认。
宋越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鸾玉竟然在她的部队安插了这么多人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看来在间谍战这方面,她远不如眼前的鸾玉。
鸾玉上前,撕下了那名被押男子的伪装,对宋越道:“这个人,你认识吧?”
宋越定睛一看,居然是卫公公,艮王身边的镇抚司总管太监,这条老狗没事就找宋家的麻烦,怎么能不识,化成灰也识得。
“卫公公,怎么是你?”
卫公公已是灰头土脸,满脸伤痕,显然待遇不错。
卫公公待认出是宋越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宋元帅,此事与老奴无关,就饶老奴一条狗命吧?”
宋越却有些疑惑,“何事与你无关?”
卫公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被押到了这,为了保命,都不用逼问,就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宋元帅,是……王上派老奴带镇抚司去抓你们宋家人的,老奴完全是奉命行事,而且,我镇抚司也没有得手,而是被一伙神秘人物给劫走了,老奴带去的镇抚司全军覆没,老奴也被带到了这。
老奴真的只是奉命,没有害宋家之意。”
宋越听着,看向鸾玉,此时此刻,居然对其有一丝感激。
若不是她的人出手,宋家将被当作人质借以控制她,而一旦她有异心,宋家人必全部惨死。
她眼中流露出无比的苦涩和讽刺。
“艮王,很好,如此对我宋家。”
老实说,虽然有不共戴天之仇,宋越充其量是拉着部队自立,打到底也就是带兵逼艮王杀几个祸首,而艮王只需要道歉,还宋家一个公道。
宋家人从始至终,没想过要谋反和弑君。
毕竟在这个时代,君臣之礼已深入人心,君是君,臣是臣。
君可要臣死,臣却不能留下弑君的千古骂名。
然而,艮王始终视宋家为重大威胁,心心念念,要将宋家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