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赴今哼出一口气,准备起床。
这一回头,阮霁禾不知道睡醒多久了,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妈妈,你怎么偷偷和小昨姐姐说话,都不让我说。”
阮赴今一滞:“我……你看见是纪怀昨啦?”
阮霁禾点点头:“妈妈,我看见头像了。”
阮赴今:……小皮球眼睛还挺尖的。
她打了个哈哈转移了小皮球的注意力,母女两人一起穿好衣服的时候,爸爸妈妈早就出去买菜了,家里只有她们两个。
阮赴今把热着的早饭拿出来,母女两个相对而坐,安静吃饭。
阮霁禾憋不住事,忽然问:“妈妈,你是不是马上找爸爸,然后有新小孩,就不要我这个旧小孩了?”
阮赴今剥鸡蛋的动作一顿,霎时想起纪怀昨昨晚和她说过的,要听阮霁禾的意见。
阮霁禾瞧着妈妈没回答,小声解释自己问出来的原因:“小昨姐姐说,心里有什么就要表达出来。”也借此为自己的行为加上几分合理。
阮赴今把剥好的鸡蛋投进她碗里:“这件事妈妈要征求你的意见,小禾。”
阮霁禾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甚至筷子都放下了,瘪着嘴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阮赴今双臂靠在桌子上问:“小禾,你是想去一个有爸爸和妈妈的家庭生活,还是和我继续生活?”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阮霁禾立刻做出决定::“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妈妈,你不要把我送到别人家,那是别人家,不是我的家。”
阮赴今的眼前顷刻间被这句话蒙起一层水雾,她毫不犹豫转过去把小皮球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答应她。
“好,妈妈不会把你送到别人家,妈妈一辈子都不会。”
她平时总是很少说“一辈子”的事,总觉得太轻率,未必会做得到。
但是对自己的孩子,她不止有一辈子照顾她的决心,甚至有两辈子,她一手带大的小宝贝,哪能舍得让给别人。
阮霁禾哭哭啼啼也搂紧了妈妈,过了很久,母女两人看着对方泪眼汪汪的模样破涕为笑。
阮赴今点了一下小皮球的鼻尖:“快吃东西!都凉啦。”
阮霁禾嘿嘿笑,先帮阮赴今擦干净眼泪,然后把自己那碗粥交换过去。
“妈妈吃我的,我的还热着呢。”
阮赴今又想哭了,她亲亲小孩儿的脸蛋,娇嫩嫩堪比鸡蛋清。
“好~谢谢我的小家伙。”
她们吃过早饭,阮建平和钟荷也提着菜回来。
阮赴今拉着小皮球的手,主动和父母摊开了说。
“昨晚的事,我已经和小禾商量过了,她的意见和我一样。”
钟荷下意识看小孩,阮霁禾眼中稚嫩的严肃也和阮赴今相仿。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带出来的孩子,处处都和她一样。
她叹了口气,坐下:“你既然决心不把小禾送回去,那你就去见见那个男孩。”
阮赴今皱眉,抵触的情绪再次升腾:“一定要二选一吗?”
阮建平也劝:“今今,人这一辈子太漫长,我们知道你现在过得还算轻松,但是你想过没有,总有一天你会觉得孤独。现在你年轻,什么事儿都能自力更生,等你上了年纪,谁来照顾你呢?你难道还能把小禾栓在你身边一辈子吗?”
阮霁禾听不懂,但是她看到妈妈愈发颓败的表情,便紧紧攥住她的手。
阮赴今安抚地拍拍她的小手:“爸妈,我现在还不想考虑那些。”
钟荷一听就急了:“二十出头的时候你说不考虑,我们都理解,你要做事业。现在你也当了总监了,未来几年没多大晋升可能了,难道你非要等三十九岁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六十多岁了,才肯让我们放心?”
阮赴今哑口无言,阮建平拉住钟荷的手:“爸爸妈妈真的希望你可以出去接触一下别人,不接触怎么会知道能不能相处得来?”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阮赴今叹了口气:“好,我可以去见,但我要带上小禾一起去。”
钟荷显然不想答应,但阮建平知道退一步才能都好商量,拉住妻子,答应下来:“好,明天去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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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阮赴今带着小皮球到咖啡厅赴约的时候,老远就瞧见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坐在位置上等。
他们对视一眼,男人似乎也觉得就是她一样,冲她颔首。
咖啡厅没那么多人,阮赴今走过去问:“周先生?”
周刑点点头,起身致礼:“我是周刑,你好阮小姐。”
他注意到还有一双打量的视线,笑容温和不少:“还有小小姐。”
阮赴今有些为难——她以为这人多数和其他人一样,很容易就打发走了,所以才答应父母来应付一下。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比之前接触过的人更有涵养。
这也表明,还会比那些人更不好拒绝。
她转念一想,这样的人大概都不会接受孩子,她忽然觉得不是那么没有突破口。
三人落座,阮赴今假意致歉:“不好意思,我女儿比较亲近我,我去哪儿都是带着她一起的。”
周刑并未表现出什么不适,反而大度地笑笑:“阿姨和我说过了,我擅作主张点了儿童套餐,可以吗?”
人家如此体贴,阮赴今也不好下他面子,敷衍地点点头道谢。
在外人面前,她总是如此客气疏离的。
周刑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虽然阮赴今已经表现出极大的不感兴趣,但周刑也会偶尔挑起话题,不至于冷场。
甚至他还会特意调动阮霁禾的积极性,也没有冷落孩子。
一顿饭吃完,给阮赴今的印象就是,这个人彬彬有礼,很有风度。
确实是个很好的相亲对象,但是她不感兴趣。
会面已经到了结尾,阮赴今给自己和小皮球都擦干净嘴唇,直截了当:
“周先生,我近几年都对感情的事没有任何想法,所以我们今天的会面是没有结果的,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
周刑早在她的状态里就看出这个结果,对她说这样的总结毫不意外。
他云淡风轻地点点头:“我尊重阮小姐的选择,一定不会过多打扰。但我对于阮小姐的印象很不同。阮小姐是很有气质和修养的人,能相识一面,我认为是我的荣幸,谢谢赏光。”
这样的夸奖容易把人捧到天上去,阮赴今生出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但原则不可打破,她确实对这个男人无感。
“我们就此道别吧。”
周刑点头表示同意,看着她带着女儿离开,还在柜台付了款。
等他结账的时候,果然,收银员果然回答他“刚刚那位小姐已经结过了。”
周刑无奈地笑笑,留了点小费,走出门的时候,阮赴今已经驱车离开。
他望了很久,感觉到心中的悸动,皱着眉摇摇头。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很喜欢的,对方却对自己并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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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赴今前脚踩进家门,钟荷后脚就跟上来:“怎么样?”
阮赴今皱着眉:“长得很周正,衣着也很讲究,看得出是个有修养的人。”
钟荷对她的高评价很满意,因为她才问了男方,对方也是类似的正面回答。
“那明天再约出去看看电影?”
阮赴今一顿:“不用了妈,我们今天说清楚了,彼此都没什么兴趣,不用浪费时间了。”
钟荷拍了下大腿:“这话怎么说的!周刑才和我说,很欣赏你,如果还有机会一定会再请我们一家出去吃顿饭。”
阮赴今一愣:“你答应了?”
钟荷:“没啊,我这不是问问你的意见吗,你要是对男方不满意我们就不去。你这不是挺满意的吗,怎么不接触了呢?”
阮赴今换掉鞋,身后跟着小皮球和妈妈,有些烦闷地坐在沙发上。
“我对他没感觉,虽然他本人确实很好,但是不适合我。”
钟荷一听她拒绝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感觉”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顿时着急了。
“人家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现在是这小地方的总经理,过了年就被调到热河市里做主管了,还不介意有孩子,哪儿不合适!”
阮赴今最怕她罗列这些,因为这些在世俗眼中处处相配的条件,没有一个让她心动的。
如果要长相,她自己也不差,如果要能力,她自问也可以。为什么要因为这些就嫁给另一个人,组建家庭呢?
周刑仅仅是做主管就可以配得上她,那她这么多年熬上来的总监算什么,岂不是天大的官了?
钟荷见她不说话,脱下围裙坐在她旁边:“今今,妈还是那句话,你不小了,要是等到自己不能照顾自己的时候再找就晚了!”
阮赴今揉着眉心,推推阮霁禾的背:“小禾去写作业。”
她能猜测到妈妈接下来要说的话,这些以阮霁禾威胁她的话,她不想让孩子听到。
阮霁禾不舍,但妈妈的话她不得不听,尤其是在妈妈明显表示出自己很累的时候,她就更不愿意违抗妈妈。
于是她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间,然后故技重施地留了一条门缝。
钟荷看见门关了才继续说:“你听妈的,小禾她也有长大的时候。这么多年你为了小禾拒绝了多少人,这么把幸福拒之门外怎么能行呢?”
“你现在的胃病,单身,不都是因为要照顾小禾?”
“妈知道你对孩子上心,这是好事,但是你也不能为了这个就把自己耽误了!你可以把孩子放在我们这儿,我跟你爸爸帮你带。实在不行我们去热河再买个房子,你去结婚过日子,我和你爸带孩子,这有什么不好?”
“你心疼你的孩子,那你也是妈的孩子,妈也心疼你一个人。妈也是女人,也在三十多过来的,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真就没有孤孤单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