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阮赴今还有些拘谨,紧张的气氛传染纪怀昨,她注意到阮赴今的僵硬,小声问:“认床,还是睡不着?”
阮赴今怔了一秒,忍不住笑:“又不是第一次睡,怎么还问认不认床的话?”
纪怀昨迅速转回去:“看你好像有点不适应。”
阮赴今侧过身面对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不是不适应,是因为今天过得很开心,舍不得睡。”
纪怀昨唇角勾起,她也很开心,但她没说。
阮赴今凑近了些:“这样开心的日子,还会再有吗?”
明知故问,纪怀昨心里想,但嘴上还是宽容她:“有,不止一天。”
阮赴今笑,很想攀住她的手臂,又担心唐突,想来想去,倒是礼貌地问上了:“我平时自己睡,都要抱着一个枕头才睡得着,今晚……我可不可以抱着你……”
纪怀昨的呼吸都屏住,心跳剧烈,正要把自己往那边挪一下,阮赴今坏心眼地接上后半句。
“……的胳膊睡?”
纪怀昨僵住,好半天才无奈地笑笑:“你不是都抱在怀里了,还问我干嘛。”
阮赴今闭上眼睛,心满意足:“我是因为你靠近我,觉得被允许了,才抱的。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要抱着你睡?”
心思被戳穿,纪怀昨声音细了又细:“en”
阮赴今忍不住低声笑,有的时候她觉得纪怀昨真是处处都好的人,为人处世,工作上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可有时候,又很呆,正好被她所喜欢的呆。
“下周的运动会,小禾参加了什么?”她换了个话题。
两人现在的相处方式,让纪怀昨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她为这个念头感到羞赧,甩开这些想法,老老实实回答。
“接力赛,跳远,和短跑。”
阮赴今“嗯”了一声:“我那屋有个摄影机,你带着一起去吧,到时候帮我拍点视频回来,手机拍得不是很好。”
纪怀昨答应下来,阮赴今的神经逐渐松懈,闻着喜欢的味道逐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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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上的场面比起一年级的时候只增不减,纪怀昨听说是因为学校的拨款申请通过,所以都能给年轻教师们提供统一的公寓,姜松河总算能摆脱无良房东,搬去宿舍住。
一大早,她换了一件白色紧身短t,外头套上po的浅粉色小皮衣,下边穿了件浅色的牛仔裤,踩进卡其色的马丁靴里,又把头发简单打理一下,对着镜子检查一遍才出门。
平时她都是穿大衣居多,乍一改换风格,不出所料带给阮赴今十分惊艳的效果。
“早。”她笑眯眯地看着她,把摄影机递给她。
纪怀昨也打了招呼,在她手上接过阮霁禾和摄影机:“我们先走了。”
阮赴今守在门边,瞧着她的背影,偷偷拿出手机拍照,一大早就喜欢的挪不开眼。
看着图片里的人,她笑嗔:“怪不得有些人念念不忘,真是个小勾子。”
那腰,那腿,那气质。
阮赴今一直盯到三人都进了电梯,再也看不到了,才回卧室。然后满意地坐在椅子里,点了几下屏幕。
她眯着眼睛思考片刻,关系已经这么明显了,就算用来做锁屏壁纸,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好,壁纸更换完毕。
粉色,也格外适合她。
到达一小的时候,姜松河刚好也才到门口,自然而然走过来和她们一起。
“我明天搬家,你来帮我。”她捶捶腰,“我昨晚上收拾东西给我累死了,我从来不知道我竟然有那么多东西。”
纪怀昨瞥她一眼:“姜老师家里那些毛绒玩具丢一丢,就能轻快不少了。”
姜松河断然否决:“那怎么行,那可都是我前女友送我的。”
纪怀昨:“是‘前女友们’。”
姜松河赶紧比划出“噤声”的手势:“你给我小点声,叫家长听见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纪怀昨小声地笑:“行行行,明天我去帮你,你早点起来,早点搬完,我下午也不耽误赶稿。”
“好。”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班级,纪怀昨注意到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三班的方向,好奇道:
“挺长时间没听你提袁老师了,你们还僵持着呢?”
姜松河撇撇嘴:“我俩都挺久没说话了,我也不经常看到她,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才落,纪怀昨抬眼间就看到走廊尽头,转过转角走过来的袁江槿。
和上次见面相比,她愈发稳重了,穿着一件驼色大衣,头发散在两侧,手里拿着教材,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正款款朝这边走来。
是温婉娴静,也是落落大方的。
“袁老师来了。”她提醒。
姜松河下意识转回去,两人对视,姜松河难掩惊艳。
袁江槿的步子停滞片刻,转而大步流星走得更快,几秒钟就钻进三班,像是根本不想见到她。
姜松河恼恨地转回来:“我就知道她又是这个德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没伤着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吧,该道歉我也道歉了,我的好友申请她现在都还没通过呢,还天天给我甩脸子看!”
面对她的一大堆吐槽,纪怀昨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拍拍她的肩安慰她:“算了,都是同事,实在相处不来也不用刻意维系。”
姜松河甩甩脑袋:“这人我算看透了,惹不起我还躲得起,我也离她远点。”
家长会在运动会之前,姜松河简单说了下成绩的事,走了些流程,最后跟随广播的指引一同去操场列队。
阮霁禾和商镜黎身高相仿,两人一人举着一个牌子走在队伍正前,纪怀昨坐在看台上,等她们路过的时候开始拍,阮皮球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商皮球略微内敛些,但唇角也是翘着的。
纪怀昨十分为自家的孩子感到自豪,拍着拍着,便瞥到三班的队伍紧随而来。
班主任在班级身后带队,通过镜头的捕捉,纪怀昨看到袁江槿的视线,始终是盯着姜松河的。
难道是错位?袁江槿不是对姜松河避之不及吗?
纪怀昨有了疑惑,就更注意这件事。
队伍走完一圈,校领导冗长的演讲之后,运动会总算拉开序幕,姜松河带着不参加项目的学生在自己班级的位置坐好,她身边还有其他看热闹的教职工。
纪怀昨坐在高上几级的台阶上,镜头再一次拍到袁江槿的时候,她确定自己没看错。
袁江槿从落座开始,总会有意无意地看姜松河。
而姜松河——
纪怀昨拍她的好友,她的好友正左边坐着美术老师,右边坐着音乐老师,三个人聊的火热。
袁江槿的表情已经十分冷硬了,纪怀昨看在眼里,在心里默默为好友祈祷。
小孩子的运动会过后就是老师们的运动会。
一年级的老师们分成几个组接力,交叉组队,姜松河的下一棒刚好是同为班主任的袁江槿,而她们的对手,是多次找麻烦的,老当益壮的二班班主任。
入场之前,姜松河盯着袁江槿的寒气靠近些:“一会儿你往前追两步,我回头接你两步,绝对不能让二班那个女人赢。”
袁江槿挪开一大段距离:“我知道。”
姜松河一脑袋问号——她还没跑的满身臭汗呢,躲什么?难道是对自己意见更大了?她干嘛了吗?
随着一声发令枪响,处于第一棒的老师们个个躬着身子狂奔,在小孩子们的加油呐喊声中冲向八百米后的第二棒。
袁江槿精神紧绷,作为第三棒,她还是有点压力的。
第二棒是书法老师,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着才跑五百米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径直被二班的老师超越。
等书法老师总算跑到眼前,二班的第三棒已经跑出去两百米了。
袁江槿急切地夺过接力棒,铆足了劲儿猛追。
她的跑步姿势很好看,马尾飘在脑后,面部表情是区别于平时的严肃的,看上去十分认真。看她跑步,总有一种人生都被她踩在脚下的轻松感。
姜松河站在她刚刚站过的位置,看着袁江槿的风姿,看着她一步一步踏在地上的力量,忽而觉得世界仿佛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了一样。
周遭的喧嚣嘈杂都被摒除在外,这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和袁江槿的呼吸声,即便离着这么远,这些也都只是臆想,她却觉得无比真实。
四周都是白色的光,唯有在光中奔跑的袁江槿,漂亮的袁江槿,极具生命力的袁江槿,好似被放慢了动作,正踩着浪漫的背景音乐朝她跑来。
这女人,不那么死板的时候,真有魅力。
她在心里评价。
“赵老师!快跑!”
一声嘶吼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揪出来,原来是二班的班主任,大概是看袁江槿追上来了,所以好胜心也起来了。
破锣嗓子把姜松河吵得鼓膜都要破了,她烦躁地捂着耳朵,不甘示弱似的,朝袁江槿大喊。
“袁江槿!加油!”
袁江槿的精神蹦到极致,她听见姜松河正在喊自己的名字,语文老师咬字清晰,尾音干脆,清澈的音色字正腔圆地喊出“袁江槿”三个字,叫她备受鼓舞。
和对手第三棒只有不到几步的距离,袁江槿咬紧牙关,有了姜松河的呐喊助力,铆足了劲儿冲刺。
姜松河依照说好的退回来一大截来接她,二班老师也赶忙效仿。
眼看只差几步,二班的第三棒老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奔跑的空隙往旁侧伸腿,在她身边冲刺而过的袁江槿不出意外被绊倒,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