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
期末考试在即,姜松河整理好关于语文试卷的细节改动,发给印刷室的老师。
袁江槿拿着教材进来,坐在她对面。香气浮动,姜松河马上抬头,冲她甜甜一笑:“周五下班去哪儿?”
袁江槿把教材整理好,算了算日子:“我爸妈大概旅游回来,昨天说会来接上我一起回去吃饭,怎么了?”
姜松河闻言,把手机锁屏:“没事,都忘了你离家近了,想约你看电影来着。”
袁江槿的笔尖停住,看着她的视线里多了分思索:“嗯……电影几点的?”
姜松河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赶紧解锁给她看:“周五晚上八点半开始,十点结束,怎么样!有空吗?”
和父母吃过饭就出来,应该来得及才对。
袁江槿点点头:“可以。到时候在那电影院会合吧。”
时间很快来到约定好的周五,姜松河和最后一节课的老师调了下课。
下课时,袁江槿早就离开了。
她收拾好东西飞速回家,开始撸妆!
晚饭?
她吃了晚饭万一塞不进自己买的性感小吊带怎么办?
没错,虽然是冬天,但因为到处暖气都开的足,姜松河里边只打算穿一件吊带背心,然后外边穿羽绒服。
路上冷点没事,她就不信,等她把外套一脱,袁江槿还不为她的身材倾倒?
上次纪怀昨让她问花的事,她才想起,袁江槿不但没送花给她表白,反而对她的态度还不如以往慎重了。
她可以理解是临近期末了,有很多事要忙。但以前她还能感觉到袁江槿明显的试探和紧张,怎么那天晚上之后,也不再试探她了,她再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袁江槿也不会盯着她看了?
难道是又生气了?
可是她平时的态度又更加温柔了,也没有躲着自己,这么一想,又不像生气。
所以姜松河很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看看袁江槿到底是真的对她松懈了,还是其他原因。
在镜子前照了很久,换了好几身搭配之后,她总算勉强接受其中一套,然后精心搭配了精致的妆容。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地化妆,甚至每一根睫毛都照顾得仔仔细细,一个多小时之后,她对着镜子里的美女长出一口气。
她就不信这样还迷不倒袁江槿!
七点五十,姜松河坐在等待区,看着开始检票的人一对一对进去,却始终看不到袁江槿的影子,不禁有些纳闷。
她发了很多消息,但是袁江槿还没回,眼看着电影快开场了,她打电话过去吧,又无人接通。
难道是堵车?
姜松河又打了一遍,仍旧无人接听。
就这样打电话、发消息、出去找,姜松河来来回回忙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她越等越生气,尤其她的妆容确实成功,因为已经有好几个男生过来搭讪。
每来一个搭讪的,姜松河就烦躁一分。
就像被反复提醒一样,老娘为了你恨不得在脸上画朵花美美地等你,你放我鸽子是吧?
好!
已经九点了,姜松河实在等不下去了,干脆起身气势汹汹直奔袁江槿父母楼下。
袁江槿不是失约的人,她嘴上虽然在说着责怪的话,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九点半,姜松河站在袁江槿家的门口,忽然清醒。
她就这么冲过来,万一袁江槿在家,就算她看到她的一瞬间想起来了,那不还是说明她把约定忘记了?
那她姜松河纵横多年,岂不是要上赶着验证自己被人忘记,像个倒贴?颜面何存!
可如果不进去……就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离开家了,万一她已经离开家,迟到是因为在半路遇见危险了怎么办?
姜松河在门口犹豫得团团转,她能听到屋里很热闹的交谈声,但不确定袁江槿在不在屋里。
好不容易,姜松河总算下定决心敲门,却听到热闹之中,袁妈妈的声音。
“阿槿,去送送你哥。”
阿槿?她在家?
姜松河反应了一秒,便迅速下楼准备躲起来,这楼道如此狭窄,她是无论如何也躲不下的。
她边跑边气得不行——好啊袁江槿,不回消息,不去赴约,原来真的是忘了!
绝对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不但等了那么久,甚至还跑到她家门口担心她……
太丢脸了!
姜松河一直跑到垃圾桶边上,才喘了口气停下。
不一会儿,袁江槿和一个男生从单元里走出来,停在一辆白色车子前。
“回去吧,都说了不用送了。”男人拍拍袁江槿的头顶,动作熟练亲昵。
姜松河并未听清他说什么,猫着腰更靠近些,看清他的动作,恨得咬牙切齿。
“嗯,注意安全。”袁江槿笑道。
舒钦看着她感慨:“这才多久没见,都长这么漂亮了,在单位有没有看得上的年轻同事?”
袁江槿无奈地笑:“怎么也这么操心了,没有。”
“真没有?”舒钦不相信地看着她,“我都看到你没开始吃饭之前一个劲儿看手机了,瞒着我就不厚道了吧?”
袁江槿无奈道:“我是在看李教授的论文。”
舒钦贼兮兮凑近些:“或者……女老师也可以啊!我又不是老古董,女老师也没有喜欢的?”
袁江槿下意识想起那个人,也由此猛然记起一件事——
电影八点半开场!现在!九点半了!
开饭之前她还特意留意了时间的,但上桌之后就没有看手机的习惯,谁能想到竟然吃了这么久!
也怪自己小酌两杯,竟然彻底忘了这回事!
袁江槿顿时急起来:“我约了人看电影的,我给忘了!”
舒钦愣了一秒,意味深长地把手机递给她:“那就打个电话知会人家一声,免得人家等。”
袁江槿感谢地按号码,舒钦笑问:“看给你急的,这还不是喜欢的人?我不信!”
袁江槿的手指顿住,想到这阵子的联系,似乎又回到同事之间的状态,有些苦恼。
自己对她,是喜欢吗?
她是喜欢自己的,可自己呢?
“……不是。”
袁江槿按下思绪,暂时不想把自己都没想清楚的感情告诉别人。
电话拨通的一瞬间,垃圾桶那边忽然响起袁江槿熟悉的音乐,她下意识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跑走的背影。
很像姜松河。
姜松河呢?
姜松河感觉自己可笑极了,就是个小丑,比张帆还小丑的小丑!
她跑到喘不上气,冲进电梯里,然后把自己锁在屋里,气哼哼捶枕头。
袁江槿!我就那么拿不出手是吧!把我忘了就算了,提都不带提我的?
好你个袁江槿!
袁江槿追到门口的时候,看着还没关好的门,确信刚刚跑过来的人就是姜松河
不知为何,她有点心虚,
敲了敲门,屋里的人十分恼火:“谁啊!敲什么敲!”
袁江槿吓了一跳,她慢慢把门推开一条缝,才往里走了两步,气冲冲的姜松河和她迎面碰头。
“你……”袁江槿看着她花掉的妆一时有些无法形容,“你刚刚,去找我了吗?”
姜松河哪可能承认这种丢脸的事?
尽管她对袁江槿追过来的行为表示有一点点的消气,但——她绝不可能让袁江槿知道,在这个不算美妙的周五夜晚,她一个人盛装等待两个小时,然后蹲在她家楼下垃圾桶旁边,听她把自己的存在遮得严严实实!
没有喜欢的人?好啊!
她断然否认:“没啊!”
“那你现在这样子……”袁江槿把她上下扫过一眼,“你在家也穿羽绒服?”
姜松河一滞,干脆跳过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你来干什么啊!”
袁江槿:“我在楼下看到你了,所以来找你。”
姜松河:……
好,这个话题就是绕不过去了是吧,我说我去垃圾桶里翻点纸壳子去卖你信吗?
见她绷着脸不说话,袁江槿猜测她大概是在为自己忘了看电影的事生气,诚恳道:“还有,电影的事……”
要道歉了?很好,没有八百字我绝对不会听。
“电影的事……我今晚看不成了,家里还有客人,我还要回去。”
姜松河愣住。
好好好,现在是在刚刚的委屈的基础上,加上一条——
甚至连个道歉都没有?
她看着额头浮着一层细汗的袁江槿,火气越来越多:“你的意思是,我突然过去,打扰你了,耽误你了呗?”
袁江槿怔了一秒,皱眉:“我没说这句话。”
姜松河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人,恼火地看着她:“没关系啊!现在我替你说出来了,你去吧,你忙你的,什么破电影有什么值得看的!”
袁江槿被她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姜松河还从来没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一时间也找不着头脑。
“我没想说这些话,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姜松河气笑了:“好,你看看几点了,十点半了袁江槿!我用得着你告诉我看不成了吗?就算你现在看的成,电影也放完了啊!”
袁江槿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激动,皱着眉道:“可以约明天的,后天的,不是可以以后约吗?”
“那今晚呢!今晚没看成的电影,没做成的事,没被弥补的遗憾呢?”
袁江槿的脑子过于理性,被她连珠炮一样的排比句质问打得晕头转向,苍白解释。
“我不是说今晚没看成就明天再去吗?明天还不成就后天去,不是总有一天可以看吗?”
“袁江槿!”姜松河喊住她的话,干脆换了个话题,反正脾气都发出来了,干脆把所有的委屈都问清楚!
“那你为什么说你没有喜欢的人?”
袁江槿的思维都快跟不上她的跳跃速度,反应了两秒才想起和表哥说过的话。
她面前站着的人是她唯一看不清感情的人,她更不会说谎:“我确实没有喜欢的人。”
姜松河气得连连点头,指着被放在阳台上精心照料的艾莎月季:“那你为什么送我那束花!”
袁江槿看过去,不明白她现在又说花做什么:“不是和你的花瓶很配吗?”
姜松河:“只是因为很配那个花瓶?”
袁江槿:“对啊。”
姜松河:“那满天星、木棉,都是因为和花瓶很配,所以你才推荐是吗?”
袁江槿点点头。
姜松河闭了闭眼,不死心:“那你为什么买给我,我可以自己买!”
袁江槿似乎是在搜索很远以前的记忆,半晌,才想起来:“因为那段时间你和我道歉前女友的事,我一直对你冷脸,觉得很不应该。”
姜松河只觉得心里的什么东西碎掉了,她气得说不出话,干脆把袁江槿翻了个面,直接把人推出去,然后一言不发甩上门锁住。
袁江槿莫名其妙:“姜松河,你在生什么气?还是因为电影吗?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重新买票,明天补回来可以吗?”
姜松河的声音隔着门板依旧恼火:“我缺人陪我看电影吗?你走啊!”
门外没了声音,姜松河既委屈又自嘲。
她细细回想为什么会觉得袁江槿喜欢自己,追根溯源,竟还是因为这束花。
可实际上呢,袁江槿对她仍旧是同事的关系。
什么叫“很不应该”?是同在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不能闹得太僵吗?
姜松河气极了,一个电话甩给纪怀昨:“出来陪我喝点,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