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怎么了？”
裴长璟鬼鬼祟祟的挪到自己妹妹面前，特别小声的问。楚呆呆往后退了两步，看看他又看看沈小五，最后破罐子破摔。
“小六，我刚才好像没怎么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办？”
对于这种等于张嘴承认自己脑子不大够用的事情，楚爷其实有些不太好意思，所以她声音压的极低。
皇帝就看见那兄妹二人，竟然光明正大的在金銮殿上咬起了耳朵。这给他气的不行，还得赶紧出声引走旁人的视线，尽量不让别人太过于关注到这一对兔崽子！
“齐爱卿，你方才说缠足的婆子都是花大价钱从云州找过来的？”
“启禀圣上，确实如此。云州府地处偏南，是最靠近大盛朝的一处大州府，那边的文风也相对最好。
当然他们也很欣赏三寸金莲的美妙之处，那边几乎所有的闺秀全部都缠了足。臣也是跟人打听了许久，才决定花大价钱自云州府找来了技艺娴熟的婆子。”
好歹也在皇帝手底下混了这么多年，不至于一点也摸不到对方的脾气。自家君王虽然小心眼，可绝对不是那种无道昏君。
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延平帝甚至于能被夸上一句明君。比如他从来不会因为一些臣子们追崇大盛朝的文风而发怒，也从来不会因为一些人喜欢大元朝的兵器马匹而治罪。
这是一个有自己性格的皇帝，有人味的皇帝。而现在，他就开始展现了人性反骨不讲理的一面。
“哦？是吗？”
他的双眼看向了今日格外安生，连一句废话都不曾说过的四皇子。
“老四不如你来跟朕说一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那封地里竟然以小脚女子为美了？”
皇帝他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过所谓的三寸金莲，但就是冲着他小七刚才说的那种惨状，闭着眼睛也想象不出来那被打残了的脚，能美到哪儿去？
“父皇，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啊！”
被亲爹给点了名的庆王裴长玙一脸晦气的站出来，不大高兴的瞪了一眼那个傻子七妹，但是正在跟自己亲哥交流信息的楚呆呆没有看见。
“你不知道？你封地里的事情你能一点都不知道？”
皇帝的声音比方才冷了一些，庆王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才不得不行礼请罪。
“父皇恕罪，儿臣确实曾经有所耳闻。不过那都是人家的私事，我就算是那块封地上的王爷，也不好插手旁人家如何教养女儿吧？这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来？”
还算有点儿道理的强行狡辩，难得让他爹认同的点了点头。
“呵，你说的对，是怪不到你头上去。那朕就免不得有些好奇之心，要问一问诸位爱卿了。你们又都是从何处得知云州府盛行三寸金莲之事？”
询问的话音一落，跪在前面的寿南伯便咣当一声磕头请罪。
“圣上容禀，是，是老臣家那不成器的长子前两年去过一趟云州，发现那里男子风雅有度女子规矩懂理。便，便回来与二三友人说道了几句……”
“哦，原来是你啊？”
皇帝一笑，生死难料。
“你一个闲赋在家的勋贵武将，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还学会与那些文人墨客一般，赏起雅事来了？”
一辈子在阴谋诡计里打转，皇帝都不用怎么去细想，立马就品出了这里头的不对劲。
皇子，武将，文臣，用一件不怎么起眼的事情悄悄的串联到一起，这个操作他熟啊！他年轻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老四很不错，这是想效仿你亲爹呀？
可老子当初卖的是自己，一回又一回的卖身！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舍不得糟蹋自己的身子，倒是舍得糟蹋那些无辜女子的身子了？
皇帝眼睛里的笑容，慢慢变得有些嗜血。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意，旁人害怕不害怕不知道，反正寿南伯这回是真正的哭了。
本来他们家就不怎么受当今的待见，当初他们支持的是二皇子周王殿下，谁知道最后上位的，竟会是那个满朝廷认老丈人的秦王殿下呢？
偏偏这个皇帝心眼儿小的都不像个皇帝，当初没有支持他的这一些人家，要么被他寻着由头下手给收拾了，要么就是像他们老洪家一般夹着尾巴做人。
好不容易的等啊盼啊熬啊，终于熬到了新一轮夺嫡的开始。这一回他们是万分谨慎的左右观望了许久，迟迟不敢再下注。
直到熬倒了二皇子太子，熬废了五皇子瑞王。在宁王无子，康王不受待见，瑄王不成事的情况下，把所有的宝全压在了庆王殿下的身上。可是现在怎么眼瞅着，大概是又要翻车了呢？
明明他串联的这一群大臣都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就会半路窜出来个荣昌公主呢？到底是祖坟上哪块风水出了问题，才会让他倒霉的撞上了这煞星？
庆王还在矢口否认。
“父皇，儿臣确实什么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儿臣都谨遵父命，安安生生的跟着兄弟们一起读书养性来着，绝对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有裴老二和裴老五的前车之鉴在前，他可不会脸大的认为，亲爹会舍不得对他裴老四下手。
好在这事儿本来就不是他出头去牵的线搭的桥，都是那些想投靠他的人家背地里自己折腾的，他只是没有明确的拒绝而已。现在东窗事发，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就跟他庆王府沾不上一点关系！
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唬弄唬弄别人就得了，能唬弄的了他亲爹吗？
皇帝也懒得跟他废话。
“先把庆王带到长春宫去，德妃前两日还说想他了，让他们母子二人好生叙叙。”
“是。”
魏总管躬行至皇子面前，甩了甩拂尘。
“庆王殿下，请。”
姿势是恭敬的，口吻是不容拒绝的。
“父皇，我真的……”
“庆王，你是要抗旨吗？”
声音很冷，似笑非笑。
这个时候他不是父亲，他是皇帝。
这下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了。
“儿臣不敢！儿臣告退。”
在赫赫帝威之下，生性暴烈的裴老四也非常从心的认了怂，跟随在魏总管身后迅速离开的身影，看起来颇为乖巧。